这句话让田承嗣忍不住笑出来。
“你我都没信心面对高千里,就凭刘大石那废物?”
范武无言以对。
他再也想不到任何办法了。
田承嗣长长叹息。
他心里清楚,唯一的办法还是吓倒公主,在议和的争论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然而时机对河朔三镇太不利了。
急,裴渊三百破万军的余威还在。
缓,高千里就要发威了。
田承嗣倒是可以悄悄派兵,运送粮草帮助泽潞镇。
可他舍不得。
或者说,范武在内的牙兵,舍不得。
毕竟是“长安天子,魏博牙兵”的骄兵悍将,他们才不会让田承嗣把自己嘴里的肥肉送给别人。
再说了,给了刘大石,不也是打水漂。
真是进退维谷,无计可施。
也许是时候放弃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开始像野草一样在田承嗣心里疯狂蔓延。
反正注定得不到本来想要的东西,何必苦苦坚持。
跟朝廷要点实在的好处,让牙兵吃饱喝足,大家都满意,人人都开心。
什么朝廷让步,承认藩镇自立,不过是虚名而已,难道以前朝廷没承认,河朔三镇就不是自立吗?
想到这里,田承嗣顿时感觉心情好多了。
至于能从朝廷手里要到什么好处,看那个公主天之骄子的高傲样子,说不定吃软不吃硬,很好骗呢……
……
第二天早上,李玄机很早就出门,准备拜会田承嗣。
不过出乎意料,此时门外已经有牙兵等着,说是田承嗣宴请公主。
李玄机带着疑惑和赵游对视一眼,然后就跟着牙兵一起前往。
这次,是在另一个花园。
和昨夜花园不同,这里是一片花木成林,中间一条清澈溪流在岩石间穿过,水中白沙干净可爱。
在水流的转弯处,有一座八角亭,田承嗣和一僧一道就坐在那里。
李玄机三人走进亭子,在对面坐下。
六人面前都有案几,看到她,田承嗣笑着从面前案几上拿起酒杯。
“昨夜仓促,照顾不周,老夫要向公主致歉。”
李玄机也笑着拿起酒杯。
不过她心里充满疑惑。
田承嗣的态度,好像有点太友好。
昨夜还气势汹汹,甚至都要派出剑客,结果一夜过去,就笑语盈盈,何前倨后恭也。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玄机心里带着疑惑和警惕,但表面上却一丝不苟,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毕竟李玄机不是来找河朔三镇麻烦的。
田承嗣放下酒杯,笑着介绍身边的两人。
“这位是北宗圆法菩萨。”
“这位是崂山紫云观主持正清。”
李玄机并不意外,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河朔三镇也有如此强横的修行者跟随。
那圆法是个菩萨境界的高手,正清也有元神境界,足以横行天下。
不过表面上,李玄机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然后田承嗣就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天气寒暄,长安和河朔的区别,道门和佛门的修行法门。
总之就是不谈如今震动天下的泽潞镇反叛。
李玄机也不知道田承嗣是什么意思,只能随口回应,在旁边人看来,十分热闹和谐。
赵游坐在旁边,也忍不住好奇。
他实在不明白,这田承嗣一夜之间,不,甚至只是两三个时辰之间,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是田承嗣始终不动声色,只论风月。
“说起来,圆法大师修行一门佛门十分罕见的神通法术,叫做通神慧眼。”
这倒是让赵游三个人都十分感兴趣。
佛门神通据说至少有大道三千,小道恒河沙数,很多都是只有开悟修炼的那个佛门弟子自己知道。
不过田承嗣把圆法的神通说出来,却只是为了博李玄机一笑。
“今日贵客到来,不如做个游戏。”
李玄机微微点头。
她也不知道田承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看看再说。
此时圆法满脸堆笑地开口:“我来和这位剑客少侠赌一把。”
李玄机有点意外,但也没有阻拦。
她和田承嗣是主客相对,圆法是田承嗣门客,与之相对,也就只有赵游这个李玄机门客。
只是赵游一个剑客,恐怕不占优势。
果然,圆法说出的赌斗内容,是找东西。
“这节度使府中,奇珍异宝无数,我二人各选一物,珍奇者胜。”
赵游一脸诧异,然后收起表情,点头答应。
这个瞬间,他心里很多想法闪过。
田承嗣先说通神慧眼,然后圆法就赌找宝贝,倒是理所当然。
可是他们为什么找上赵游呢?
靠着神通法术赢一个剑客,根本没什么好得意的。
而且偏偏正好,其实赵游根本输不了。
他刚才甚至都无法隐藏表情,不只是因为诧异,而是因为绝对的惊喜。
没错,又惊又喜。
赵游前世就知道,田承嗣府中,藏着一个宝物。
当年就是他为司马修取走那东西,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之前到这里,赵游就想要偷偷去取那宝物,可是这里守卫森严,甚至还有暗中布置的法阵,根本毫无破绽。
眼睁睁看着宝物近在眼前却不能得手,赵游内心十分煎熬。
没想到一转眼,机会就到眼前。
赵游可以在府中自由行走,那当然可以去取那个宝贝。
不过真要想不被发现,恐怕很难。
要想办法应付过去才行。
不过为了这个宝物,赵游决定努力一把。
然而此时,李玄机却对赵游小声开口:“你不愿意的话,拒绝就好。”
赵游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李玄机这么霸道。
圆法提议这个游戏,显然带着善意和讨好,李玄机却因为赵游是个剑客,不擅长寻找宝物,就要拒绝。
作为一个客人,有点过分了。
赵游笑着对圆法开口:“好,赌什么?”
田承嗣笑着开口:“博公主一笑而已,不用什么东西。”
赵游有点诧异,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对田承嗣圆法一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出八角亭。
剩下几人坐在亭子里,圆法却并没有动。
李玄机有点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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