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内，嬴成蟜护着虞姬，廷尉府的府兵将他重重包围。
没有得到上级命令，这些府兵不会放嬴成蟜离开。
长安君是爵位，不是官职，他命令不了这些府兵。
尉缭也是如此，他同样没有官身，命令不了廷尉府的府兵。
剑拔弩张之际，二楼走下四位美女，姿容较虞姬也不过稍逊一筹。
春姬，夏姬，秋姬，冬姬联袂而动，成熟秋姬领头。
“这里没你们的事，快回去！”
秋姬没理秦楼掌柜，手中拿着一块虎形青铜牌，其余三女手中也都有一块。
府兵剑指四女，不让四女继续靠近，秋姬甩出青铜虎牌。
府兵统领是百夫长，他从秋姬手中接过青铜虎牌。
青铜虎牌上正面是秋姬画像，姓名。
背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黑冰台！
春姬，夏姬，冬姬也一一扔过青铜虎牌。
除正面画像，姓名外，其余与秋姬的并无二致！
秦国有一特殊部门，叫做黑冰台，由嬴政直接掌管！
黑冰台是由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张仪主持组建。
对外削弱敌对国家力量，暗杀，收买敌国权臣。
在各国间挑拨离间，安插卧底，制造谣言，收买窃取敌国重要情报。
对内保护秦王安危，收集民间动向，监察百官，黑冰台人员统称黑卫。
黑冰台从没公开过，连府都没有开，甚至好些人认为黑冰台只是个传说。
百夫长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在秦楼见到四个黑卫！
不仅是他，谁能想到，秦楼的四大花魁，竟然会是黑冰台的人？
他来回反复勘验四张青铜虎牌。
不会错，这就是少府工艺，民间仿制不来。
况且，黑冰台在朝堂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民间又怎知黑冰台之名？
“放人！”
四姬玉面含煞，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身上再无半点风尘气，只剩铁血肃杀。
“诺！”
长安君府。
虞姬默默跟着嬴成蟜进入一间房屋。
“把脸上面纱去了吧。”
“诺。”
虞姬依言摘下面纱。
虽然在秦楼内已经一瞥，但再见，还是令嬴成蟜都心生摇曳。
一双丹凤眼，顾盼间，若天宇日月齐辉。
粉面含春却有威凛之姿，丹唇未启笑先闻。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是项羽被四面楚歌时做的垓下歌。
说自己英雄盖世，奈何时运不济，神驹乌骓都跑不动了。
乌骓马跑不动，我还有什么办法？虞姬啊虞姬，我怎么救你呢？
嬴成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纯粹是恶趣味发作。
既不应景，也不应情。
情景不对，虞姬自然理解不了这四句的悲怆。
她低下头耳根发红，娇羞无限，只答嬴成蟜最后一句奈若何。
“嬴郎想如何，便如何～”
说着话，手就放在胸前红衣打结处，轻轻一拉，红衣飘落。
为大楚，虞姬何惜此身！
“哎，这事不急！”
嬴成蟜眼疾手快，重新将红衣穿在虞姬身上。
盖住虞姬那比霜雪还白的肌肤，还在虞姬胸前打了个蝴蝶结。
“嬴郎，春宵苦短，我一刻也不想等～”
“打住打住！我这有你一位长辈！
“你见过他之后，还想跟我上床。
“到时候咱俩春个十几宵！”
长辈……
虞姬长辈都葬送在大秦铁骑之下！
葬送在你那横征暴敛的兄长手中！
想及此处，虞姬悲愤交加。
只当嬴成蟜已看出她刺杀意图，戏弄于她。
手中楚剑一分为二，双剑并舞！剑风呼啸！
大堂内桌子被一劈两半，地上出现道道裂痕。
可在这狭小房间内，却就是砍嬴成蟜不到！
嬴成蟜寻虞姬一空隙，夺下她手中双剑，丢在地上。
又背剪住虞姬双手，将虞姬控制在地上无法起身，虞姬拼命挣扎。
“屈原！你再不进来就不用进来了！”
门外传来纷杂声音。
“原！你就不进去！看君上怎么办！”
“不想楚人，竟也有如燕赵慷慨之士！”
“屈老不妨再等等。”
嬴成蟜额头青筋暴跳。
自那日众门客联合设局，到现在已有十余日。
这帮门客越发嚣张，已经开始明着与他作对。
只要能给他找点麻烦，个个积极的一批！这帮人就是羡慕他清闲！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门推开。
白发垂到肩膀，脸上却如童颜的屈原，高唱而入。
虞姬难以置信，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目不转睛。
嬴成蟜松开虞姬，虞姬声线颤抖，应唱道：
“悲亦悲兮生别离，喜又欢兮死相随。”
她穿着红衣。
从地上爬起。
笑中带泪，泪中带笑。
她施了一个小辈面见长辈的楚国贵族礼。
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
都没有再施楚礼的机会了！
“虞家虞姬，拜见左徒三闾大夫！”
楚国左徒三闾大夫，为管理公族，掌其世系官员。
入内参与议论国政，发布号令，出则接待宾客。
当年在楚国，所有贵族都归屈原管辖，多少人面见屈原，都行此礼！
这一刻，虞姬梦回大楚。
她不是在秦国，是在楚国！
这里不是咸阳，而是郢都！
她盛装入楚王宫参加宴会！
先拜见左徒三闾大夫屈子！
殿内有文人名士做歌而颂！
殿外有名将武者剑舞庆贺！
巫人摇铃，谢东皇赐楚地风调雨顺！
医师命卜，言司命降子，大楚当兴！
虞姬是宴会上最亮的一颗星，她已听到友人唤她入席。
但她要等屈原叫她起身才行，她代表虞家，不能失了礼节。
可左等右等，上等下等，她迟迟听不到屈原叫她起身。
她再拜，再行礼！
“虞家虞姬，拜见左徒三闾大夫！”
“虞侄女……”
不对！不应该是这么叫的！
虞姬错愕。
这是在王宫！
这种场景怎么能叫侄女？
屈子怎么会犯这样错误？
“大楚已亡，这礼，忘了吧！”
大楚……已……亡？
嬴成蟜将房间留给二人，独到主堂，躺倒闭目养神。
有些事情，在当时想不明白，一回顾便清晰可见。
比如李由，作为李斯长子，受李斯重点培养，表现太不堪了。
“这便是巫术吗？”
嬴成蟜自语，想起屈原曾对他说过，独属于楚国的巫祝。
巫祝之神秘，就连屈原也所知甚少，屈原只告诉过他。
巫祝施展的巫术，有不可思议力量。
有的巫术可让贼人实话实说，有的巫术可让伪装者暴露本性。
过不多时。
“君爷。”
长安君府的大管家身穿青色皂衣，站在室外，是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
“何事。”
“赵高求见。”
“带过来。”
“诺。”
年轻大管家引赵高至此，施礼退下。
赵高恭敬站在室外，比长安君府最低等的下人还恭敬。
“陛下要长安君，携门客李牧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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