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老汪现在说，小春两个还不知道大飞哥在古代搞不好还能混个官当当，直呼“生错了时代”，但想想大飞平日在鱼街吃、拿、卡、要的作风……
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嘛……
俩小弟帮老汪收摊，几个人忙活一阵，搞完收工，各自告别。
方解正式在801室以大飞的身份住下。在其后的几天里，方解做的事情就是每天查看大飞那些旧物品，走走大飞常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刺激”大脑，找回他作为大飞的记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方解却想起了一些他在小巷中与人激烈搏斗的片段——从这点上看，“大飞”似乎是一个好勇斗狠的混混。
虽然在方解的内心中，对于自己这样的人设，其实不太能够接受。
看到“大飞哥”失忆到近乎一张白纸，俩小弟也没办法，只能每晚搞点时间轮流给他进行“大飞昔日事迹”的主题报告。
从这些想到啥说啥、两人的言语风格也完全不同的故事中，方解对大飞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大飞似乎父母已经不在了，非常符合“主角一般是孤儿而且连亲戚都没有”的设定，和小春阿乐差不多的年纪就在鱼街混，被鱼街前任话事人老刘收了做徒弟，在老头身体不好之后就开始接手执掌鱼街的工作，直到老头去世便正式成了鱼街的新任话事人。
听起来挺像乔峰接替汪剑通当丐帮帮主的感觉。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早没有江湖，大飞这个话事人也不像丐帮帮主或者道上大哥，有一堆手下，就连小春阿乐这两个“小老弟”，也是这两年才刚刚追随大飞的，他们没有接替大飞成为鱼街新老大的伟大理想，纯粹是因为辍学后不想打工无所事事、跟在大飞哥后面可以蹭点饭吃。
当然，这俩小滑头不会把自己的懒惰说得这么直白，都说是因为“大飞哥很看好他们想培养接班人，现在只是在磨砺他们而已”。
方解心想我信你个鬼这种“职业”难道不是干到死么，老子——大飞才30岁，培养个毛线的接班人……屁大地方也不需要三个人管……
日子开始往前推移，方解重复着每天散步、听故事的提前退休生活，家里的米也没有断，小春、阿乐两个每天都会出门，给家里找补家用。
俩小弟出门时间不固定，有时回来早，有时回来迟，有时愁眉不展，有时又喜上眉梢，干的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事。
方解的意思是，自己在家里也没事做，无聊得很，还不如出去找份稳定的工作，也好改善下生活。
君不见送外卖、送快递都是虽然累，但收入还挺不错的活。鱼街饭馆、住户都不少，不愁没活。
“万万不可！”俩小弟把头摇得飞快：“大飞哥你可是鱼街的‘贾正’，金字塔尖的人物，怎么可以去从事这种体力劳动！”
方解：“……”
“你要是这么做了，我们仨以后都在鱼街抬不起头来！”
方解：“……”
“何止是你，就我们两个，作为大飞哥你的正牌小弟，也不会去这么做，这会影响大家对大飞哥您尊贵身份、地位的评价啊！”
方解：“……”合着按着你们俩的意思，我就该在家里安安分分当一个社会闲散人员，啥事不做，就等你们俩小弟来进行“爱的供养”是吧……
“咳咳，那这些我不做，你们也不错——你们这俩小子，每天是靠的什么手段来赚钱的呢？”最近生活过得还不算太拘谨，有时甚至收获不错的样子，三人还会去老汪的排挡吃饭喝酒——当然依然记在大飞的账上，不给钱。
俩小弟嘿嘿乐，不说。
方解皱皱眉头：“你们不会去街上偷摸拐骗吧？”这俩孩子没什么文化，没一技之长，游手好闲的，除了去偷也想不到还有别的啥来钱路子。
“这怎么可能！”俩小弟矢口否认：“大飞哥昔日的教导我们都牢记在心的！怎么能干这种龌龊伎俩！”
“再说了鱼街的街坊都是我们的熟人，就算会偷的技术，也不能对他们下手啊！”
“我们的钱，其实是这么来的……”
……
“代课？”方解有些诧异：“你们说，最近的钱，都是你们出去‘代课'赚回来的？”
“对啊！”两个小弟喜气洋洋道。
“可是……”方解满腹狐疑着：“我记得你俩说都没有念完高中，能给谁代课？”
小春阿乐：“……”
“咳咳，大飞哥，你搞错啦！此‘代课’非彼‘代课’，”小春有些尴尬：“咱小区旁不是个大学嘛，有的课需要点名，我们就有偿代替那些逃课的学生去答到、充人数。”
嗯？这么做，似乎既不伤天也不害理，学生不扣平时分，老师满足出勤率，小春俩人还有钱拿，三赢啊……
就是学生学费花的有点冤……
至于学生自己——这样的学生，去了课堂你以为会好好听课咩……
“那你俩代一次多少钱啊？”方解又问。
“一般都是两节课25到30块吧，再贵学生就舍不得了，一节课四十分钟。”
“我和小春去了也就装装样子，玩玩手机，到点拿钱走人。”阿乐显然对于自己这份“工作”还挺满意。
“……”方解心想，一般学校一天8节课，上满8节也才100块，也不轻松，还不如中午去送外卖，来钱快，更轻松……
“哎——大飞哥此言差矣！”阿乐摇头晃脑：“这事不用出力不说，我和小春不也吃过没有文化的亏吗，赚钱的同时还听听大学里课是怎么讲的，学点东西。”
好像无可辩驳的样子……
方解也忍不住点头赞许：“赚钱的同时还不忘学点东西，实属难得了。也不知你们俩最近学了些什么课程啊？”
小春和阿乐都掏出手机来翻：
“嗯，上午刚上了‘机械工程力学基础’。”
“我代的那节课是‘汽车保养维修学习方法’。”
“昨天是‘公共建筑设计原理’和‘旅游营销学’。”
“我的是‘高等数学’‘园林插花基础’和‘古代文学史’……”
“嘿，前天下午都是体育课，我就跟学生打了几盘桌球钱就到手了……”
方解：“……”
你们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才怪了！
而且，我很怀疑什么“机械力学”或“解析数论”以你俩的水平根本听不懂吧……
算是听出来了，这俩小子就是换个地方打游戏去了……
毕竟送外卖送快递的话可没办法打游戏。
“大飞哥，你觉得我俩找的这事咋样？”
“嗯，好，不错。”方解满脸黑线。
俩小弟都挺自豪。
“跟你俩商量个事——”
“啥？”
“我觉得吧，”方解摸摸下巴，最近不疼了：“这事我也可以干。”他一直被限制在鱼街范围内，实在有些无聊，还有就是对学校感觉挺亲切——也许是因为自己以前没怎么上过学？
俩小弟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方解一脸莫名其妙：“咋啦？”
“咳咳，”小春道：“大飞哥你都已经30多了……”
阿乐补充：“而且，你长得如此‘沧桑’，就算整了容也没有扳回来几岁……”
两人异口同声：“哪有你这么老的学生！”
方解感觉……
有点伤自尊……
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自己还只是20出头的小年轻呢？
挠了挠仍然缭乱邋遢，而且越来越长的长发，反驳道：“怎么没有？我可以装博士生嘛。”
“咳咳，咱旁边这破学校，根本就没有博士点……”
“而且，你见哪个博士不去上课还找人答道的，就那么点人当导师是猪吗……”
总之，尽管方解想要尝试一下去给学生代课然后赚25的感觉，但俩小弟都拒绝带他一起去。
不过这个毕竟只是三人现在没有收入的权宜之计，要想加入金扑克，没有钱肯定也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再加上三人欠鱼街各排挡的帐，如果今年的“感谢费”不能照常来收，可能连年都过不了。
肯定还是要琢磨一下赚钱的门路的。
方解说其实大学生的钱并不好挣，相比起来还是小学生的钱更好赚，反正有三个人，就在小区里搞个晚托班，招一堆小盆友辅导家庭作业，来钱快多了。
“呃，大飞哥，你不是小学没毕业么，你能教小学生？”
“……”方解颓然无语，今天的第二重暴击……
“你知道球的体积公式嘛？”
“……”
“你知道《塞下曲》‘林暗草惊风’作者是哪个嘛？”
“……”
“小春每天早上步行到学校，家离学校一千米，他走路的速度是一分钟走80米，5分钟后，大飞哥你发现小春忘记带作业本了，于是随后追赶，以一分钟180米的速度追来，请问：大飞哥你几分钟能追上小春？追上小春时，距离学校还有多远呢？”
方解：“……”
“是的，”两个小弟异口同声道：“大飞哥你对这些，一无所知。”
“要不是认识我俩后，我俩还教你不少字，大飞哥你就是个——”
“半文盲。”小春轻轻吐道。
方解差点呜呜哭出来！
原来……自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对于小弟赤裸裸地说自己是“文盲”，方解内心还是有些不服的，但问题是，那些问题，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会的”，可是只要一想，就像思考自己以前到底经过什么——一样，脑仁生疼。
可能自己就是一个天生不爱动脑筋的人吧！
半文盲就半文盲呗，日子又不是不能过！
三个人又扯了一通“怎么来钱快”的主意，但是除了写在刑法上的那些手段，似乎并没有办法能在短期内迅速致富。
正扯着，小春忽然看了看手机新收的信息：“嘿，大飞哥，下午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有节课要代，需要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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