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郎未知

《春归郎未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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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亲王进来时,孟萦正倚靠在床头沉思。她的发辫已经散开,披散在肩头,像卷曲的波浪,那弯曲的发丝如同细细小小的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她面色苍白,身形娇弱,静静地坐在那里,像话本里的海妖,一个眼神就让人沉溺,难以自拔。

孟萦见睿亲王进来,微微一笑,那双美极的桃花眼笑起来给人春暖花开的感觉。孟萦笑着说道:“臣女见过殿下,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因着受伤,不便行礼,还请殿下海涵。”

萧瑾瑜见孟萦说得如此客气,感觉两人莫名地疏离。

“女郎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女郎可好些了?”

孟萦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好些了,脑子也清醒了,只是伤口疼痛难忍。”

“今日之事,女郎可有什么要说的?”

“回想起来,今日我会落水是必然的,有人蓄意而为。看似意外巧合,实则是人为。我一直站在沈家郎君的侧边,她们若想推我落水,避不开沈家郎君。丁燕婉以白芷有事为由,让我借故离开沈家郎君。

我刚离开沈家郎君几步,她就下绊子让侍奴跌倒。侍奴跌倒后,推了白芳芷。白芳芷又无意推了我。刚开始白芳芷并未有意推我,但随即她就加大力度推我落水。我眼见她们俩算计我,也不想让她们好过,便装作无意间拉住了她们的飘带,将她们带落水中。至于沈家郎君则是遭了无妄之灾,被丁燕婉拉入水中。”

“丁、白二人,女郎认为谁的嫌疑更大?”

“落水之后,我见他们仨都不会水,便想让她们俩得点教训,只救了沈家郎君。她们俩在水里相互撕扯都灌了不少湖水。单就落水一事,她们俩都有嫌疑。不过,白芳芷脑子没有丁燕婉好使,往往被她当抢使。我个人倾向是丁家下的手,不知殿下这边如何认为。”

“经你这么一说,丁燕婉的确嫌疑最大。”

孟萦点了点头,不知道她与丁燕婉有何恩怨,让她痛下杀手。

“我与丁燕婉并不是特别熟悉,交情一般,也未曾得罪过她。不知她为何要这般而为?”

萧瑾瑜没有说话,他想这事也许不是丁燕婉的手笔,很可能是她母亲丁信芳和祖父的算计。

“水下之人,有一人是左撇子,要不然也不会伤了我的右脚,这倒是一条线索,毕竟左撇子十不及一,容易被人记住。”

萧瑾瑜点了点头,记了下来。

“女郎在此安心养伤,我先回京中,夜里还有一曲好戏要唱。”

“那多谢殿下,您慢走!再会!”

睿亲王走后不久,白芷便走进来说道:“女郎,我一会儿回去一趟,取些女郎要用的东西过来,今晚请黄家郎君照顾女郎。”

孟萦知道白芷做事有章程,不会胡乱主张,便点头应下,让他路上小心,给自己带些书过来。

且说孟萦悄无声息地在临湖山庄休养,叶绝跟着白芷回了韦曲大道的孟府。跟着他们回去的还有一辆豪华宽大的马车,马车上躺着位穿着绯色襦裙的“女子”,那人与孟萦的身形相像。下车时他被白芷抱下了马车,去了正院。

若是细心的人便会发现,平日里白芷抱着孟萦,总是轻飘飘的,今日抱着这人可是很费了一番力气。只不过,院子里的人,见自家女郎将脸埋在白芷怀里,他们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夜幕降临,孟府主人受伤,府里一阵忙乱,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伺候。

夜半时分,两条黑影跳着进了孟府,径直摸到了正院孟萦的房间。

门口守夜的侍奴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有醒来。一人在拿着条帕子,在侍奴鼻子前晃了几晃,那侍奴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然后他站在门口望风,另一人直接冲进房里。

里屋光线不明,只有外间的灯烛透出些微光亮。床上躺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面朝里侧身而卧。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喧哗打斗之声。那人来不及细看,对着床上的人便砍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好像是脖子被砍断了。紧接着便听见院外的喧哗之声愈来愈近。

那人见得手了,转身就往外走,出了院子,两人便跃上屋脊,向外飞奔而去。叶绝和叶立在后面一路狂追,追到一处二进的小院时,那两人进了院子。叶绝留了记号,又仔细观察了附近的房子,才折返睿亲王府。

那人走后,白芷立马翻身而起,发现用木棍和面粉做的假人已经被砍掉了脑袋。幸亏睿亲王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今夜必有一番苦战。白芷按照原来的计划,夜半痛哭,说女郎毒发病重,恐怕不治,一阵鸡飞狗跳就天明了。

四月二十二,孟府挂出了白麻布,府中上下一片哀嚎,好似死了主人一般,这孟府明面上也就一个主人。再说,那孟府的主子在长安城本无根基,若不是她本人优秀,恐怕也没人搭理她。如今主子一死,就更没有人登门了。

孟府里明面上虽乱,但暗中有序。白芷和竹清将整个府邸管理得滴水不漏,外人打探不到具体情况,只知道府里死人了。

孟萦当天夜里就被转到一个风景秀美的庄子养伤了,那庄子到底在何处,她根本弄不清楚,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然每日要去太医院上值,白芷将竹清和梅苏到临湖山庄后,就回了孟府。家里一大摊子事儿,他离不了,还要配合睿亲王演戏!

萧瑾瑜等了两天,正好赶上四月二十三大朝会,每三六九大朝会,平时小朝会。

朝会一开始,御史大夫薛正源便参了沈灵均一本,说他请人游湖,导致学子落湖受伤,不治而亡,连带着参了左相沈大人治家不严之罪。

光禄大夫、中书侍郎等人附议,萧瑾瑜看他们在朝会上攻讦左相,并记下了他们各自的言行。知道薛大人是靖安侯府的人,而光禄大夫和中书侍郎则是右相的人。如此一来,靖安候府和右相他们早就勾结到一起了吧!

萧瑾瑜让人查到那夜入孟府,刺杀孟萦的人是靖安候世女钟瑶光派出去的。她还真会落井下石,趁你病,要你命。上辈子,靖安候府大郎钟维朗,就是嫁给丁燕婉做正夫的。如今这辈子钟维朗为了孟萦与钟瑶光决裂,去了北地戍边。而丁燕婉现在正缠着十一郎,这辈子如果十一郎不死,钟家和丁家的联姻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般顺利,都尚未可知。

湖底刺杀孟萦的人与那夜入孟宅的人不是同一拨,且主子不同。现在看来湖底的人多是右相府的人,孟萦和十一郎成了两家联姻的阻碍,除去孟萦,作为主人的十一郎也会受到牵连,基本上这事会成为他仕途上的终身污点。

那么,上辈子十一郎的死,是不是也是阴谋?

萧瑾瑜记得上辈子的端午前后,靖安候府和右相府传出联姻的消息,当时丁燕婉极力反对,不肯聘钟维朗为正夫。后来入秋十一郎因故离世,两家的年底才达成联姻。

这辈子钟维朗与丁燕婉中间隔着孟萦和十一郎,所以两家都急了,本能地朝着势力最弱的孟萦出手,借着她的性命谋算左相沈家,好个一箭双雕!

上辈子,右相借着十一郎的死,多方布局,谋算左相,最终导致沈家满府覆亡。文官与武将勾结,打破了朝堂的平衡。这辈子,萧瑾瑜发誓,绝不会让宵小之人拿朝堂之事当儿戏,来倾覆大曌。

萧瑾瑜重生之后,一直都在思索怎么解开困局。他连尊敬的母皇都信不过,因为母皇当政的最后几年实在是昏聩,朝纲混乱,奸佞当道,盗匪四起,战乱不休。

上辈子这时,大曌已经显出了乱像,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直到十年后,大曌才真正混乱起来。大夏和匈奴大兵压境,大曌被迫迁都。但这辈子,大曌的肱骨之臣都在,武将不畏死,文官不贪财,境况比上辈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女皇听着下面乱成一团的争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便命顺天府彻查此事。

顺天府插手之后,不过两天便弄清了来龙去脉,原来孟府死的人并非国子监的学子,而是另有其人。不过那孟家女郎自落水后便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四郎得知孟萦游湖受伤,又不知所踪。没想到大朝会上,御史大人竟然说孟萦死了。

这怎么可能嘛,这招他都玩过了。上次靖安候府截杀孟萦的时候,他只是让人传孟萦失踪了,如今,他们竟然说她死了。四郎根本就不信,但是他又找不到孟萦。他去找欧阳冉、黄简然和白芷,他们只知孟萦无事,却又不知道,她到底被送到哪里了。

左右相之间的争执由于孟萦的失踪持续发酵,右相一派的人认定左相那边毁尸灭迹,失踪只是他们找的借口。没有真凭实据,左相一派的人根本就不认同对手随意臆测,再说他们之所以配合睿亲王唱这曲戏,就是为了分清敌我,分清朝堂上的众人是如何站队的。

孟萦在床上躺了三天,感觉自己要散架了。王太医怕她留了伤疤,吃食上有诸多禁忌,孟萦觉得自己嘴里寡淡无味,有些心烦气躁。这庄子是别人的地盘,伺候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孟萦只想回家去。

可白芷和简然走后就一去不复返了,竹清和梅苏在夜里被送到这里也出不去。孟萦觉得自己被人软禁了,每日倒是有个老郎中给她问诊,查看伤情。她自己就懂医,知道自己近日只能静养,下地活动想都不要想。

好在第三天傍晚,沈灵均过来了,他给孟萦带来了一张轮椅和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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