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玉这番话深深震撼了蔡思敏，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玉班长说的没错，做错了挨批评正常，但做好了还要挨骂，这就有点不尊重人了。”樊江欢接话道。
“那吴所不会生你的气吗？”蔡思敏问道。
“哈哈哈，咱们吴所可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待会儿他冷静下来了，就会打电话给我们玉班长道歉。”樊江欢说得非常笃定。
“真的假的啊？”蔡思敏完全不敢相信。
“你还不信我？现在可是午休时间，他本来就没理由骂我们。”
蔡思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樊江欢的底气在这，不然就凭刚刚那样在办公室大声喧哗，被骂一顿根本就是正常的。
“不过除了老金和李伟东自己开口，这个案件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小子这个世界不是少了谁就不能转，也不是多了谁就会转得更快。就像这案件一样，我们已经做好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奈何人家早就找好了退路。”
“破案也并不意味着就能把所有罪犯绳之以法，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破不了的案件。”
“小子你要习惯这些，因为这也是派出所工作的一部分。虽然无奈，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这案件也还没到完全没戏的地步，你小子太小看了我们这班刑侦民警的审问能力，尤其是吴大所长的。”
王杰玉的话倒是透露出了很多信息，不过他对吴斌的审讯能力这么推崇，看来一定是不简单。
蔡思敏突然期待了起来，因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让他就这么算了，说什么也放不下啊。
一直等了一下午，而侯鑫和李聪也根本审不开这两人。脾气火爆的侯鑫，更是气得在办公室摔碎了自己的手机。
正巧这时，消失了一下午的吴斌突然出现了。
“不要被嫌疑人左右了你的情绪，不然你就没了赢他的机会。”
“师傅你去哪里了？这两个铜豌豆真是硬啊，我们审了一下午，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就差给他俩跪下磕头了，还是这套一样的说辞。”
看着李聪垂头丧气的模样，吴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好像没教过你，要跟嫌疑人妥协吧？”
“当时不是真的妥协了，我只是打个比喻罢了，但我是真的拿他俩没办法了。”李聪哭丧着一张脸。
“没办法？是你自己不想去找而已，我告诉你是人就有弱点，只要你耐心去找，没有撬不开口的人，除非这人是个哑巴。”
“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公安，就算是死人，放在法医手里也能让他‘开口’，一个大活人你跟我说没办法了？”
李聪的头低得更下了，心里却嘀咕着:“你说的倒是容易，那也得找的到他们的弱点才行啊。”
“你问我这一个下午去哪了，我现在给让你看看我去干什么了，跟我走，去留置室提审老金。”
吴斌拿起自己桌上的笔记本，李聪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离李伟东。
来到留置室，看到老金一脸轻松地架着二郎腿，李聪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
“老金出来走一趟吧，有些事情还要再问你一下。”吴斌对着单人笼子里的老金说道。
“警官你们还要问我几遍啊，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不嫌麻烦，我都嫌烦了。”
“你现在可是嫌疑人，所有罪行你可都是认的，我跟你客气是出于职业道德，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给我滚出来！”
吴斌猛地一掌拍在笼子铁门上，他突如其然地变脸，倒是直接把老金吓得二郎腿都放下了，然后灰溜溜地就立马出来了。
等他出来了，吴斌从口袋里摸出手铐就给他铐上了。
“哎警官，我要跑也就不会来了，还给我上手铐干嘛啊？”
“给嫌疑人戴手铐是我们的正常操作，本来看着你是自首的份上，才没有给你戴，但我发现对你太客气了，反而让你对自己现在的身份都认知不清了，所以还是给你戴上好。”
老金是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纠结的样子，让受够了他嚣张模样的李聪看得直呼过瘾，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就占据主动权这一点上，自己和吴斌的差距就出来了。
来到讯问室，打开审讯椅的案板，让老金坐下后再次锁上，这些平常都会做的操作，不知怎么的在吴斌手里做起来，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威压感。
“我也不跟你废话，说说吧你认为的李伟东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让已经习惯了李聪和侯鑫讯问方式的老金，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是我老板，我跟着他已经很多年了，他一直很勤恳，只是运气不太好，生意做了很多年才有点起色，他待人很随和不讲身份，总的来说是个好老板吧。”
既然问的不是和案件有关的事情，老金也就不再忌讳什么，侃侃而谈起了自己对李伟东的印象。
“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因为我也询问过很多与李伟东做过正常生意的人，都对他的印象挺不错的。”吴斌肯定了老金的回答。
“那么再说说你自己这个人吧，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就完全把老金给整懵了，让他评价自己，贬低自己肯定不愿意，拔高自己明显就是吹捧，这个度可比评价别人难多了。
苦着一张脸，老金支支吾吾了很久，也只憋出了一句:“他们都说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此话一出，李聪立马就笑出了声，看着老金臊红了脸，吴斌狠狠瞪了徒弟一眼。
“好一个老实本分，我也信你。这里是你的资料，金阿根，一九六零年生人，本是普通种地的农民，十年前你妻子患癌去世，期间你为了给她治病，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为了还钱你被迫进城打工，最后经老乡介绍，来到织女镇开始给人当搬运工，期间自学了驾照，然后就开始给人当拉货司机。”
“五年前你儿子结婚，三年前育有一子，奈何命运弄人，去年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急需一大笔钱做手术。”
“因为根本掏不出这笔钱，你儿媳妇在今年过年前不辞而别。”
“够了！”老金双手握拳狠狠砸在面前的案板上。
只见他呼吸急促、双目充血，像极了笼中困兽，李聪审问了他一下午，都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
“你们是公安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这么随意查阅别人的家庭情况，然后肆无忌惮地戳别人的痛处吗？”老金向着吴斌咆哮着。
“很抱歉，我的本意并不是想戳你的痛处，我们公安要查一个人也并不是肆无忌惮的，只是你不肯和我们说实话，那我也只好自己去找你这么做的动机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还要我说什么实话？”老金激动地把面前的案板敲地直响。
“在你身上确实有点造化弄人，麻绳专挑细处断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你帮李伟东背黑锅应该就是为了钱吧？想救孙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你以为自己扛下一切，然后拿到李伟东给的好处费，就能救你孙子的命了吗？”
老金有点错愕，他不明白吴斌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事实不就是这样的吗？
“没错，你这样做孙子手术的钱确实是有了，但你知不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的行为。”
“我告诉你，你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让你孙子短暂看到了希望，代价却是一辈子的绝望。”
老金完全不信吴斌这番话，觉得他就是吓唬自己的。
看出了老金的不信，吴斌却笑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希望我给你解释之后，你还能继续不信。”
“刑法规定公安机关只负责打击违法犯罪行为，即对犯罪行为人刑事责任的处罚。而案件中对受害人造成损失的，其对损失的追偿是属于民事行为，不归公安机关管，一般需要向法院提起诉讼。”
“这句话简单来讲的意思是，你替李伟东扛下一切后，不只是有刑事责任，对所有布行造成损失的民事责任也一并就是你的。”
老金一听顿时脸色就变了，他就是再不懂法，也明白了吴斌这番话里的意思。
“你肯定以为替李伟东背了黑锅，自己去坐牢就行了。但事实哪有这么简单，那些被骗是布行为了挽回损失，肯定会向法院起诉你，要求赔偿他们的损失。”
“你想想你自己都承认了罪行，这官司他们还有打输的可能吗？到时候别说让你儿子和孙子生活下去了，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不论现金、房子还是一口吃的，都会被法院通通扣押。”
“你还觉得自己扛得了，或者说这代价你还觉得值得吗？”
吴斌的话就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老金的心头上，他已经完全心乱如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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