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储物袋法器，在宁远前世的仙侠中，乃是修行者标配。
宁远穿越而来，反倒很少见到，大概是这方修行界太过落魄。也有可能是白玉宗炼器太惨。
宁远还是很渴望能有这么一口储物袋的。
只可惜看了看价格，果断将心底的渴望熄灭。
足足两千灵石。
内门弟子只怕都不一定买得起。
他围观了片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
“五行基础符箓，量大从优，价钱实惠！”
他扭头看去，这一看便是心底一惊。
同样是一处外宗弟子承包的摊位，确实如其所言，一整个摊面皆是符箓，琳琅满目，乍一看数量不在五六百张之下。
如此大的规模，除了天阴阁这般专门从事符箓售卖的店铺，很难相信会是一名个人修行者所售。
摊前已经围满了人。
宁远走近，听着摊主吆喝了片刻，心底的吃惊更浓了。
这摊上的符箓，价格极低！
诸如最寻常的下品唤水符，在天阴阁一块灵石一道。
摊主这里则只要三分之二的价格，两块灵石三道。
这如何能不让人心跳加速！
吃惊之余，宁远心底估摸着，这摊贩只怕有问题。
他挤进去瞥了眼符箓，一道道之间灵韵流转，看起来和寻常符箓一般无二。
短短几次吆喝，摊前已围满了人，然而购买者却是寥寥无几。
“是万鸠门弟子，绝对没安好心！”
宁远耳旁突然响起低沉的交谈声。
很快有人附和：
“没错，我昨日在坊间遇着人，双方都不说话，感觉他们不是来访问，而是来闹事的！”
“那可得小心些！“
许多谈话，有意说得很大声，便是想让摊主听入耳去。
宁远近日来并未太过关心此事，但这时听来，觉得双方之间隐隐有种剑拔弩张之势。
尽管考较还有几日，可两边较着的劲已蔓延到方方面面。
此时，摊主听了话，脸上生起一抹奇怪的笑意。
他似乎是没有半点身处客场的自觉，目光强硬如刀，从左到右往人群里一寸寸扫过，咧嘴道：
“怎么？贵宗弟子连买道符的气概都没有？也罢，身为客人，总不能空手上门，价格再降两成，一块灵石三道符，随意搭配。”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顿时炸了锅。
如此之低的价格，便是一些警惕之人也不免心底火热。
不过就一块灵石而已，亏不到哪儿去，但若是符箓不假，拿出去转道手就是三倍的利润。
宁远微微蹙眉，目光落在琳琅满目的符箓之上。
由于铺得相当密集，符印的走势却是看不太清。
按理来说，成符的条件便是灵气流转，摊中之符尽皆满足这一条件。
理应没有问题……
思索的片刻，已经有人走上前去。
“这般便宜，当心有诈啊！”
有人提醒道。
“无妨，我且看看，他若真敢敞开来卖，那便是送上嘴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男子说着，已是捡了三道火符，细细观看片刻，属实灵气十足。
他假装辨认的功夫，不动声色捡了好几张火符。
那一抹赤红色落在众人眼中，便像是火热心脏的颜色。
直到男子掏了五枚灵石，将一大把火符揣进怀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摊主先前说的乃是随意搭配，通常，火符的价格是高于其余符箓的。
也就意味着，先上前抢到火符的人，能捡到更大的便宜。
这一下，心动之人再也憋不住，争先恐后涌上前去。
只剩零零散散几道劝诫声，苍白无力地响着。
人心欲望便如洪水之于堰坝，裂开一道口子来，便再难挡住。
宁远立在人群边缘，感受着心底的一丝雀跃，兜帽下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同样同样受到影响，但庆幸的是，理智足够掌控局面。
更何况，作为一名绘符之人，他心底的好奇要远远大于贪欲。
如此低的售价，意味着对方要么改良了符式，从而缩减成本。
要么成符率极高。
不论哪一项都是值得探寻的。
想到此处，他挤进人群。
摊前的火符已经被哄抢一空，原本五六百道符，此时只剩不到一半。
宁远屈指，夹起一道最不受待见的唤水符。
灵气流转，真得不能再真。
他却未急着下判断。
目光落在符印上，只是一瞥，灵韵顺着视线涌入脑海。
着实是唤水符！
对与绘符之人来将，灵韵是做不得假的。
它并不拘泥于一板一眼之间的雷同，就似天下的花千奇百艳，各有不同，但看一眼你就一定知道它是花。
除了灵韵，宁远还确认了不是符式的改良。
难道说是极高的成符率？
他下意识看了眼摊主，二三十岁的面相，平平无奇。
这万鸠门，恐怖如斯？
宁远心底正吃惊，摊前突然有一道声音怯怯道：
“符式……不太对……”
这道声音本该被淹没，但她重复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肯定。
宁远下意识投了一眼过去，整个人愣住。
说话之人手中捏着一道藤蔓符，同样灵气流转。
但灵韵……完全不对！
不是符式的问题，而是灵韵滞涩，表现出来，便是符印的扭曲和错误。
女子显然经验不足，错判成符式的问题。
但她说得没错。
宁远可以肯定，这道符是假符！
本该化作灵芒消解的，但不知道被以何种手段保存了下来。
见此一幕，一个大胆的猜测跳入宁远脑海。
他低头，从摊上随意捞了一把符，一一辨认。
这一看，他被气得笑了起来。
全是假符。
七八道符，一道真的都没有。
他复又捞了两把，终于又找到一道正常的水符。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摊上乃是大量假符混着极少的真符。
自己由于运气太好，第一次就夹了道真符起来，差点也被骗了过去。
至于那些完全不懂绘符之人，买到手中尚且喜滋滋的，丝毫没意识到被人当了猴耍。
这片刻功夫，摊主便已入手五十多块灵石。
此时正满脸笑意地立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脚旁哄抢的人群。
每有人递来灵石，他便不冷不热接过，连腰都不曾弯，那神态衬托下，白玉宗弟子们便像是一群抢食的狗。
一边赚着白玉宗弟子们的灵石，一边享受着把他们当猴耍的乐趣。
当真是物质精神的双重胜利。
宁远虽然没被骗，但看着都觉得胸膛堵了口气。
太窝囊了。
便在此时，先前那名女子大声道：
“大家别抢了，我是符堂弟子，敢肯定这符有问题！”
这话传出来，一群喜滋滋揣着符的人，浑身一激灵。
众人下意识看向摊主，却见其笑而不语。
“不……可能吧……“
最先抢到火符的男子声音发抖，从怀里猛的抓了把符出来，凑在眼前看。
“蠢货！真不知道你脑子长来作何用。“
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视线移去，只见说话之人身形高瘦，身披斗篷。
此人从男子身旁经过，随手扯了道符箓，对着其复又打了过去。
男子吓得大声惊呼，匆忙闪躲。
谁知符箓在半空自燃起来，化作飞灰。
哪有半分效果！
这一下，人群炸了锅，有人谩骂，有人喊着退货，甚至还有人一怒之下动了手。
摊主只是抱手看着，脸上的笑意更是强烈。
动手之人，顷刻间便被两位黑衣黑袍之人架走，随即又有其余黑袍人出来维持秩序。
鬼市间不得动手。
至于卖卖方面的问题，讲求你情我愿，自然更是没地说理去。
打碎的牙齿只能往肚里咽。
宁远无语地摇了摇头，实在没眼看。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只见瘦高男子在摊前蹲了下来，随手翻动。
不一会儿，便挑了几道符箓出来：
“一块灵石三道符？”
“没错。”摊主咧了咧嘴。
“都要了。”男子将挑了六张符出来，抛了两块灵石过去。
见这一幕，宁远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好家伙！
群情激奋下，竟然有人敢冒大不韪去喝这口小汤。
这不等同于又是一巴掌打在众人脸上？
头很铁啊！
旁边有人喝道：“他卖假符你还买！”
瘦高男子甩了甩符箓：
“当谁都像你们一般没脑子？看清了，挑的是真符！”
“你还是不是白玉宗弟子？”
“你们买便是？我买就不是？”
啪啪啪。
争论之间，摊主鼓起掌来。
他将收下的两块灵石又抛给了男子，似是赏钱一般，笑意盈盈：
“也算来了个同行。你是千符峰弟子？”
瘦高男子接住灵石，纳入袖袍，似是没察觉其中的羞辱之意，冷哼了一声：
“你耍这雕虫小技，也是没遇上人，否则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
摊主眸子一亮：“阁下都如此说了，那我岂有不配合之理？”
话落，他将身前的符箓扫开，从袖袍中又抓了厚厚一叠出来。
宁远目测至少也在两三百张以上。
摊主晃了晃手中符箓：
“玩点更刺激的。这些皆是古符，寻常售价不会低于五十灵石每张。”
说着，他将符箓一道道正面朝下铺开。
人群中已是有气急而笑声传出：
“你莫要欺人太甚！”
摊主笑道：
“那我直言，此间真符不过一掌之数，我卖五块灵石每道符，你若有本事选中真符，我当场五十灵石回收。”
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古符？
被他一说，宁远心底也来了兴趣。
只可惜符箓面朝下，却是看不到是何种符箓。
“在这之前……”摊主环视一圈，视线落在瘦高男子身上：
“既是千符峰弟子，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有意思的玩法，敢试试吗？”
这话挑衅之味甚浓，几乎就等同于向千符峰下战贴。
宁远恍然，绕来绕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摊主所做所为，看似是为了赚些灵石，挑衅白玉宗弟子。
实则是在钓符峰之人上钩，以摸清底细。
这心思，从其有条不紊地掏出一把古符，顺带抛出激将之语便能看出。
考较之日未到，相互间的试探已极具火药味！
想到这里，宁远突然意识到，既然是试探，对方应当还有人在暗处观察才对。
宁远抬眸，随意看了几眼。
左前方的摊后，有几名方鸣谷修士，有说有笑看着这边。
右边过道站着一位少年，唇红齿白，东瞧瞧西望望，似是有多动症般。
宁远本没注意他，但其身旁还有位少女，生得娇小玲珑，正频繁往这边看。
好年轻的弟子。
宁远多看了两眼，摊前却有了变化。
瘦高男子先前话说得太满，此时自然难以拒绝。
摊主开始说规则：
“你我二人轮流选符，每次挑选有两息的时间来辨别，挑足十张，若我真符多，则你付钱，若你真符多，我免费赠送。”
瘦高男子沉默片刻：“符是你的，做了手脚自是方便辨认。”
“错错错。”
摊主摇着食指：“大家随手抓符，何况你先开始，辨得越快，越准，自然抓得越多，我动不动手脚有何区别？”
这话有几分道理。
尽管宁远在瘦高男子身上看出几分纠结，但他并没有太多拒绝的空间。
他眸子闪了闪：
“打乱顺序。”
“没问题，你来。”
摊主看着他将顺序打乱，两人没做耽搁，开始抓符。
场中安静下来。
宁远饶有兴致地看着。
男子最先抓，他随意夹了一张起来，瞥一眼，遂又放下。
能明显看到，他愣了片刻。
显然，手中符箓有些出乎预料。
第一张就碰见不认识的符箓了吗？
虽是古符，但据宁远了解，符峰乃是有大量符箓残谱的，不求能绘制，但得认识。
辨认符箓，同样是绘符之人的基本功。
两息功夫，男子夹了四五道符箓，但似乎是都不太满意，最终时间到，被迫选了手中那张。
场次轮换，宁远视线看向摊主。
和男子比起来，摊主就悠闲得多。
他速度极快，连续起了十多张符。
时间尚未到，便果断选了一张放在身前：
“到你了。”
场中传来些许声响。
摊主如此干脆，似乎已经选中一道真符？
相较而言，瘦高男子就逊色得多。
这番对比显然也被男子看在眼中，能明显感受到，他呼吸急促了几分。
宁远视线越过摊主，落在他选中的符箓之上。
巨力符。
假符。
这厮在玩心理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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