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勾起了赵楷的兴趣,这不就是现成的谍报人才吗!残了没事,脑子没坏就好!
“继续!”
“前番说道夏人恨其入骨,无时无刻不思报仇雪恨...
但沈断此人其心如铁,不贪财、不好色、不恋权、亦视虚名如粪土,行迹诡秘,往往在夏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手,所以夏人亦找不到破绽对付他!”
“但就是这样强大的人,往往被敌人发现弱点之后,就会...一击致命!而他本来没有弱点,但却慢慢有了弱点!事情还要从一次大胜之后的犒军中说起...”
(让我们再度穿越时空吧!)
......
政和三年(1113年),西夏屡屡犯边,种帅率军迎击来犯之敌,痛击夏虏,枭首无算...
而这,依旧得益于谍报准确,斥候得力。原来是沈断在战前探知敌方辎重所在!遂率数百斥候击之,竟烧了敌虏六万大军半月之补给。使得敌虏将无战心,兵无战力,种帅一战下之。
官家闻听大捷,大喜之下,遂派出劳军中使,携酒肉金银,前往犒军,随行的还有教坊司中的数百官妓。队伍到达之后,自是一番慰劳。作为此战首功,种帅哈哈大笑着让沈断先挑一女,沈断当然推辞。
却不料,有一女名为娇奴,竟自荐枕席,欲为陪侍,沈断推辞不得,只得将其收下。后来才得知,缘来此女竟是把沈断当做了冤大头,看出了他不好女色,藉以脱身。
沈断将其领回账中,自是不碰的,并让出床帐予其安寝,他则和衣而卧于薪火盆旁。入夜,娇奴自是欲逃,沈断则装作不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军营之中,岂是一弱女子能够恣意出入的?
娇奴依旧被送回沈断处,送走军丁之后,沈断权当未见瑟瑟发抖的娇奴,继续和衣而眠。娇奴则觉得此人是真汉子,不欺负弱女子,遂诉说着自己悲惨的身世,而沈断终有恻隐之心,或者是感同身受?在女子恳切之下,第二天找到种帅,欲为此女除去贱籍。
种帅虽也为难,但却依旧找到中使,将人要下。随后沈断欲还其自由,但女子却说无家可归,现在只想寻到年方十二的妹妹,还有报答沈断的恩情,甘愿侍候沈断衣食,却也知恩图报。后来就是老套的二人日久生情(究竟是谁先动的手?我也不知道啊!),沈断这铁树竟也开花,水到渠成,婚后二人恩爱异常。
殊不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福祸!
沈断本无亲无故,如今有了娇奴,自是珍爱异常,然西夏谍探终是侦得此番情形。里应外合,将位于渭州城西宅中,已然有孕在身的娇奴掳去,百般蹂躏!而此刻正于两国边陲刺探军机的沈断却一无所知!直到...
沈断回到城中宅院,目之所及,未有佳人芳踪!却在院中石桌上看到了被利刃钉于其上的...胸衣!这可是石头做的,刀入硬石,足见来人恨意之深!
其上鲜血写就:血债须得血来还!欲见汝妻,来交陲慌堡——定远堡!若见兵卒,汝妻自死!
沈断目眦欲裂,钢牙紧咬,他知道!
去,与不去,娇奴必死!
不去,娇奴一人死!
去,他与娇奴皆死!
直到此刻,他依旧缜密如斯!但对于他来说,从来没有不去的选择,哪怕是丝毫的踌躇都未曾有过!
那是,他的,娇奴啊!是他在这世间,剩下的,唯一,在乎的啊!
......
定远堡,沈断下马,立与残破的堡墙下,墙上刀刻斧凿,无数断矢,深嵌其中。垛口处一秃瓢夏虏,见沈断前来,愤恨异常!巡睃沈断身后数里,未见一人!遂狞笑一声,向后挥手。
娇奴被皮绳缠绕,不得寸隙,口中塞着,莫名赃物!由二贼推搡上前,呜呜作泣。秃瓢夏虏示意手下,取下赃物,他就喜欢这,欲得而不能,明明恨欲狂,却不能,长刀所向,的样子,怎一个快意了得!
“沈郎,你真傻!你为何要来!为何要来?为何?为何呀!啊...为何呀...”
撕心裂肺!
沈断傻吗?不!他早已看透贼计,却依旧要陪娇奴来死!
他望着娇奴,温柔开口“娘子,别怕...”
“沈断!多少大夏男儿因你而死,今日我要为他们雪恨!”
秃瓢夏虏恨然说道,却噙着虎狼之泪,真真是恨极了沈断!
“可真是...大夏‘男儿’啊!”沈断讥然却又平静说道。
世人总说,战争是男儿的事,可女儿终究是...难以走开!
话语虽不带脏字,却显得有人更脏!不,显得有畜更脏!不,侮辱了畜!
秃瓢闻听此言,原本快意的脸上显露出远比任何时候更愤恨的神情,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破...防...了!
“那就让你的女人,在你面前,再感受一下,大...夏...男...儿!”秃瓢恨然切齿道。
“滋味儿,还不错呢!”又亵然道,说话间,向手下挥手示意。
“你敢!”沈断急切。
“怎么,不忍?”秃瓢笑了!他又挥手制止。“你先斩去...双腿如何?我就让此妇人...勿再受此凌辱!”
沈断知道,机会...渺茫!他们夫妻,断然是...活不成了!纵是如此,他也要...竭尽所能,护着她!不要再像六年前那样,什么,也来不及去做!
“好...扔刀下来!”
他是没有带兵器的,再说...带了,也无用!
贼虏...可远不止...三人啊!堡内,人马嘶动!
“沈郎不要啊...啪...沈郎...啪...”
娇奴急切却被贼虏扇脸,依旧呐喊却又...吃痛而止!
“铛郎...”
钢刀落地。
“唰...啊嗯...”
沈断挥刀,斩落...双腿!
先是痛呼又...急速压抑...
痛呼是因为疼!压抑是不想让娇奴更伤心,亦不想让贼虏更...快意!
“沈郎...啊啊...啪...”
娇奴欲跳城而下,却又被连扇数下,挣扎地爬不起来...
“哈哈哈...”
贼虏们狂笑!
然而沈断终是...低估了人性!
“哈哈哈...我骗你的!我...先上!你们...排队!”
怎一个...恶贼啊!!!
......
沈断或失血过多,或气闭而亡,亦或自闭五官六感,全无...反应!
娇奴,望着沈郎的方向...似气绝而亡!
而远处,斥候营四面包抄而来,应是躲避夏虏侦骑,竟然,晚了,许...久!
......
夏虏无一人走脱,秃瓢被战马踏成了肉泥,似连这片黄沙,也嫌他腌臜,随着风儿,飘向远方...
好似娇奴,随风而去...
而贼虏,徒留一地恶臭,污着光秃的地!
......
沈断在一月之后醒来,种帅为救他,遍延名医,终是救了过来!
他葬了娇奴,念及父母又思念娇奴,本欲自戕,可是他竟记起与娇奴初见的晚上!
......
“喂,冤大头!我知道你是好人,谢谢了啊...”
“其实我本是汴京人...入教坊司后紧接着被送来了这儿...家人都没了...也是我爹爹罪有应得,居然害了那么多性命...
我现在只求得找到我那可怜的妹妹,她才十二岁啊...娇惜啊,你在哪啊...”
......
“恩人,我无家可归,只求让奴侍候你的衣食,以报大恩!”
“恩人,奴以后,要是找到了妹妹,可不可以让她也住进家中,她吃得很少的!”
......
“娇奴,你放心去吧!娇惜我会找到的!然后,我便来陪你和爹娘!”
......
“种帅,末将虽已残废,不能继续军前效力,但请念在末将多年杀贼无算,就帮我这最后一次吧!”
原来,他是想进...皇城司,只有皇城司,才能在汴京的茫茫人海中...找到娇惜罢!
他本从不求人,可有两次例外!
一次,是为了娇奴!一次,还是为了娇奴!
“唉...好吧!本帅就为你在皇城司谋个差遣!”
种帅终是拗不过他!
数月后,他便成了皇城司——外司——探司——忠节堂的一名最特殊的谍探执事,因为他,没有...腿!
......
五年间,他就以残破之身,一跃成为探司司正,足见其才...
而他依旧,不贪财、不好色、不恋权、亦视虚名如粪土,行迹诡秘,往往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手...
却是,如铁的心,化了两处:一处,为娇奴;一处,为娇惜,亦为娇奴!
......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般爱怜,娇奴又何在?
今番追悔可还及?悔当初,错把娇奴留!
......
赵楷听完狄大讲述,竟是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好可怜的娇奴...”
“好痴情的汉子...”
“好可恶的夏虏!”
“而娇惜...又在...何处?”
......
可赵楷不知道的是,他的名字,已经在沈断这儿出现了两遭了!
皇城司探司某小院中。
“司正大人,属下探得,小娘安全无虞,却是那人却将小娘带走,吾等观小娘并无不愿,便只跟至城中一处院落。入夜,属下前去探查,怎料一人太过厉害...不过,那人对小娘倒也不错...”
“辛苦了,再代吾谢过诸位弟兄,再去领赏吧!”
正是故事开头出现的,那坐在硬木制作,酷似轮椅,摆在树下的物事上,以毡遮腿,面向皎月的消瘦而又英俊的汉子,原来他竟,就是沈断!
他淡淡却又似...急切地说了前面那番话。而透过树枝望向皎月的脸上,既欣喜又悲痛又有冷然闪现。只听他低语道:
“赵楷,不管,你以前怎样。以后,你若是对她不好,我便,掀翻了你!”
“啪!”
新换的的扶手,又应声而碎!
原来,娇惜竟是,娇惜竟是香香!而赵楷一无所知,却已在那鬼门关上走了两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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