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匡衡在这琳琅阁二楼坐下时，茶水已冷，斯清湛倒是不紧不慢地替他看满，也不容此人多说什么。

“匡大人今日来必定不是为了药材的事吧？”斯清湛开门见山。匡衡原是郢国太医院的太医，三年前因为治死了宫中一个嫔妃而被皇帝贬出了太医院，如今借着往日太医院的名声在这郢都开了个医馆，生意么，不瘟不火。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说的，斯清湛当然是知道当年之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匡衡皱着眉放下茶杯，“看来少庄主对在下此行的目的是有些不满啊。”

斯清湛用茶给了匡衡一个下马威，而匡衡倒是不甚在意，他敛了敛神情，“这几日林大人的事可是闹得满城皆知，听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小姑娘，竟然把榜给揭了。”

匡衡当然是在试探，斯清湛站起身来，“匡大人就是来打听这事的？”

匡衡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这扶手。林丰的伤当然是他先去处理的，只是不见效果才让林家贴了榜，没想到让一个小姑娘揭了，还给人治好了。自打三年前东窗事发他被贬之后，虽然在城里开了医馆，借着太医院的名声能混口饭吃，但当年的事早就传得家喻户晓，他这医术自然也是受尽了狐疑，再加之林大人这事，如今医馆更是不如以前了。

“怎的，少庄主知道内情？”

“匡大人还是爱开玩笑，这都跑到琳琅阁来了还能不知道些什么？”斯清湛招呼下人又换上了热茶，“那榜确实是个小姑娘揭的，林大人的病也有了转机，莫非宽宏大量的匡大人还会跟个女人过不去？”

斯清湛自然也不是个善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堵尽了对方的后路，末了匡衡才将话题转移到药材上去。

等着第二壶茶也冷了下来匡衡才有意离开，这会儿司甘方才走到琳琅阁门口。

司甘当然不认识匡衡，她打眼看了看从楼上下来的中年男子，额头上的悬针纹甚是惹人眼，便知晓这人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匡衡停下步子，他回首看了看负手站在楼梯上的斯清湛，一下便明了意。

“林大人如何？”

“退了热，神识已经清楚了。”司甘接过热茶，“今儿是来向你讨教一下开医馆的事。”

“哦？”斯清湛一笑，“你心里不应该清清楚楚吗？”

“再清楚也比不上少庄主对着郢都城的熟稔程度啊。”司甘自是知道这琳琅山庄在郢都的分量，若是让斯清湛替自己把把关，或许也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第一件事当然是选址。

“闹市就不去了，靠近人家是最好的。”斯清湛说，“这铺子的老板与我有一些交情，租金上自然能替你少点。”

“那便多谢少庄主了。”

二人聊了许久，借着斯清湛的指点，司甘的疑惑一扫而光，方方面面也都考虑得当。

晌午一来又到了饭点，司甘自然没什么胃口。

“昨儿姜福记出了新的糕点，要不要试试？”斯清湛起身，“听说解腻得很。”

司甘当然不能驳他好意，二人出了琳琅阁便往姜福记去了。这郢都的街市实在是热闹，姜福记门前排起了长队，司甘瞧了一眼便打起了退堂鼓。

“你等着。”大概又是看斯清湛的面子，老板娘竟然亲自打包了点心送出来，司甘转身便坐在了不远处的茶棚之下，等着一碗茶水满上，那油纸上的点心也是香味扑鼻。

“这是蟹粉酥。”

“这是藕粉桂花糖糕。”

“这是……绿豆……”斯清湛复述着老板娘的话，末了又忘记这糕点的名字。

司甘尝了尝“绿豆”糕，倒真的是绿豆，豆沙细腻微甜，还挟着淡淡桂花的香气，入口便散开，也不裹喉，咽下后唇齿间留有余香。

“还真是解腻，许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这茶棚的茶水自然是比琳琅阁的涩口难喝些，但配上这细腻爽口的点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糕点引得人有了食欲，但司甘也只是稍微尝了尝便作罢，二人也不骑马，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山庄去了。

“昨儿你跟冯煜去了马场，我倒想去山庄的南面看看。”马车晃人，司甘先打破了沉默。

“你想学骑马？”

“可别，这会儿吃了东西，骑马不得把昨儿的饭都颠出来！”司甘忙着摆手，“我只是想去看看。”

“那我叫如云带你去。”

“你不去？”

“你是想我陪你去？”

“我可没说。”司甘哪想着斯清湛话里有话，本来是下意识的追问，没想着却掉进他的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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