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五洲

《烽火五洲》

第四十七章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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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金辉殿公审之事头疼的不止太子一人,还有相国赵敬元。他一收到消息,便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直念叨:

“胡闹,胡闹啊!”

赵敬元辅佐沣水王几十年,自然知道大王此举无疑是在向太子宣战,王与王储之间的战争,无论谁胜谁负,都将后患无穷。

沣水王年老病重,怎的生病把脑子也生糊涂了,这时候弄得朝纲不稳,实在是犯了大忌。

于是命人备马,进宫劝说大王。

沣水王看着跪在榻前不肯抬头起身的赵敬元,抿紧嘴唇不满地说:

“你这是做什么!向本王示威?”

“老臣不敢。”赵敬元依旧不肯抬头,坚持着说:

“请大王收回成命,不要将洛廷芳一案公审!”

“你不敢?”沣水王尽量耐着性子:

“本王不收回成命,你就打算长跪不起?这不是示威是什么?本王还没死,你一定要这样赌气吗?”

说完,顿觉胸中郁闷气结,捂嘴咳嗽了好一阵子。

赵敬元见状只好起身,连忙上前为他顺气,毕竟沣水王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行了。”沣水王示意他坐下,果决道:

“此事已发王诏,不可收回。”

“大王!”赵敬元依旧不放弃,苦心恳求道:

“金辉殿公审之后,将毁掉太子的声誉啊。”

“哦?”沣水王斜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问: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那洛廷芳是清白的?”

赵敬元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洛廷芳是他派出去的人,是否清白,他心里最清楚。

看沣水王这样子,想必也早已对事情一清二楚了,既如此,还要坚持公审,摆明了就是冲着太子来的。

赵敬元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王,太子乃国之储君,贤明在外不好吗?何必如此呢!”

“贤明在外?”沣水王冷笑一声,不屑地说:

“他贤明吗?盲目崇拜周山,屡教不改。堂堂沣水太子,我沣水未来的王,手握国家命运却偏要做他国附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手中攥着的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太子尚且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开悟啊。”赵敬元提醒道。

在他看来,人年轻的时候懵懂是正常的,所有的睿智都需要靠阅历积累,急于一时是求不来的。

“本王等不了了。”沣水王眯起眼睛,心情沉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他生在王族,该懂的早就要懂,若是稀里糊涂地坐在王位之上,手里握国家最高权柄,到那时还有谁能教导他?有谁能劝说他?你行吗?你有把握吗?”

面对沣水王目光凌厉的逼问,赵敬元沉默了,作为相国,他可以不顾性命的向王劝谏,但听与不听,的确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相权何以能挑战王权。

他无法向沣水王保证这点。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沣水王收起逼问的目光,重新靠回去,扬起眉毛,嗤之以鼻道:

“无非是担心异储会弄得朝堂不宁罢了。哼···短见!太子不能使沣水强大,国家会浑然不觉地衰退,难道你想要那样的结局吗?

现在我整日端着药罐子,吊着一口气不肯死掉,就是为了提前把一切都安顿好,把沣水的路铺好。

我既看到了策论十篇,就必须要尽一个王的责任!看到了国家的未来,却不往那个方向走,就是本王最大的失职!”

“太子···毕竟是您的独子啊。”赵敬元可以体会到沣水王的不易,但为了王室血脉着想,并不一定要赶尽杀绝。

沣水王听后,苦笑一声,仰天长叹道:

“本王肩上担着的是国家,是王族基业,是沣水的万千黎庶!与这些相比,我的儿子又算的了什么?王族之人注定要为国而生,为国而亡!我自己便是如此,你亦是如此!”

赵敬元沉默了,沣水王在病重的时候敞开心扉地说出自己的毕生志气,不禁让人感慨唏嘘。

在王者要走的万千条路中,总有几条是不被人理解的,他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见沣水王主意已定,赵敬元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做出最后的请求:

“大王志向高远,老臣佩服!但老臣还是要恳请大王保全太子安危和声誉,他这些年刻苦奋进,为国做了不少事,该得善果。”

沣水王瞪了一眼赵敬元,目光开始发狠,压低声音说道:

“他若是个德才兼备的声誉,那你怎么办?”

赵敬元惊恐地看着沣水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大王要狠心拿太子为自己铺路了。

于是心急如焚地小声说道:

“大王!万万不可!臣并无此等心思啊!”

“住嘴!”沣水王厉声打断他的话,恨铁不成钢地说:

“此事牵扯国家大业,由不得你推脱!我费劲周章做了这么多事,连太子都搭进去了,你就不能争口气,把眼光落到国家前途上吗?你是想要沣水沦丧吗!”

“老臣不敢,但此事太过荒谬啊!”赵敬元苦苦哀求道。

“行了!你回去好想想吧。”沣水王好话说尽却得到了赵敬元的再三拒绝,不免心情烦躁,不愿再与他多说,遂呵斥他回家闭门思过。

金辉殿公审的事情很快便在沣水王都传开来,大街小巷沸沸扬扬都在议论此事。

大家都没想到,金辉殿百余年来重新启用,竟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平民。

朝廷更是在殿门口贴出告示,凡有知情可作证者,皆可殿前陈情。若所陈情况属实,则有重赏,反之,则要重罚。

大家都想领这笔奖金,于是四处打听起洛廷芳此人的背景,却鲜有重大收获。

他出身边陲小镇沙棠,本就远离王都,何况那地方早已被赤焰给焚城了,活着出来的都没几个人,详细的底细无从查起。

于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地开始拼凑起关于洛廷芳的零碎信息。沙棠人,虎威军中做过伙夫,外事府做过参议,被派驻周山···寻回雪母珠。

直到这个信息开始流传,在家待审的洛廷芳一夜之间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沣水人大概也没想到,五国争相寻找多年未果的雪母珠竟会被自己的国家得到,说明还是沣水能人辈出,更胜一筹。

既然为国争光了,洛怎么会被怀疑是奸细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用多久,太子私审洛廷芳的事就传了出来。

堂堂当朝太子,只因人家写了一部策论,与自己见解不合,便要严刑逼供一个大英雄。

以粗暴残忍的手段去惩戒忠心耿耿的国士,难道为国尽忠错了不成?

一时间民声鼎沸,皆为洛廷芳打抱不平,要求朝廷善待国士,不能让他含冤受辱。

更有好心人关心洛廷芳的伤情,前去他暂住的宅院探望,却被仆人回绝,因为洛廷芳伤势严重,需要安心静养,不便见客。

直到当初为他疗伤的大夫向大家描述了为洛廷芳处理伤口的揪心场面时,人们才知道他受到了多么残忍的虐待和伤害,都纷纷长吁短叹,为他的遭遇而难过。

铁钉鞭的威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洛廷芳竟能忍受二十多下,可见他有着非人的意志和耐力,此等铁骨铮铮的英雄着实令人敬仰!

即便被拒之门外,百姓们还是对洛廷芳给予了最大的理解与包容,纷纷在他宅院门口放下各式名贵药材、补品、鸡蛋、家禽···

他们不去敲门打扰他的清净,也不会特意告知仆人这些东西是谁送的,只想默默地为这个英雄做些什么,并祈祷他快点好起来。

安心静养七日后,洛廷芳终于能够正常进食,不用整日服用流食,那些粥吃的他直反胃,他发誓等身体好了,这辈子都不在碰一口粥。

如今身上的伤口全都结疤,他也有力气能够独自坐起身了,到目前来说,恢复的还不错。

他见窗外日头正好,便让仆人扶他到外面晒晒太阳,好几日都没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房间里浓浓的药味使他阵阵作呕,能出去透个气对他来说会是件无比愉悦的事。

仆人们搬来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上去,抬到院中的树荫下,既能隐约晒到些太阳,又不至于被阳光炙烤,破坏掉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洛廷芳抬头看着广袤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用心感受着空气中的每一种味道,还是桂树好啊,淡淡的清香真令人陶醉,最好旁边也种棵桃树,桃花粉嫩娇艳,让人赏心悦目。桃花···醉。

洛廷芳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在桃花后面补充了一个字,这几个字连起来便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分别多日,也不知胡卿元怎么样了,毒解了没有,跟贾平相处的是否还好···

这一切都让他心生忧思,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又开始消散。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开始冒虚汗,仆人赶忙端来汤药递给他服用,并帮他擦拭身上汗珠,防止伤疤被浸湿。

洛廷芳忍着反胃的感觉,皱眉一口气喝完苦涩的汤药,擦了擦嘴,虚弱地吩咐道:

“去叫凌大人过来。”

“是。”仆从放下药碗,飞奔出门将凌斯楚寻了过来。

“你怎么样了?”洛廷芳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在等待的过程中疲惫不堪,正值将睡之际,要找的人却过来了。

“好多了。”洛廷芳有气无力地说:

“你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凌斯楚问。

“帮我打探一下胡姑娘怎么样了,毒解了没有。”洛廷芳忧心地请求道。

凌斯楚扬了扬眉毛,看着面色苍白的洛廷芳,说道: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胡姑娘对我们有大恩,我们要···”看到凌斯楚不慌不忙的样子,洛廷芳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往都上冲。

焦急着欲作解释,以便说服凌斯楚满足他这个不情之请,却被后者的咧嘴一笑打断:

“她一切都好,毒正在消解,虽然没那么快,但预期很好。贾平也没难为她,一直让她静养,她现在可比跟你在一起时顺遂多了。”

“你怎么知道?”听着凌斯楚娓娓而谈,洛廷芳讶异起来,难道他已经去看过胡卿元了?

“我想知道便能知道。”凌斯楚骄傲地说。

也对,金骑卫的本事不容置疑,听到凌斯楚这么说,洛廷芳总算稍稍放心了一些,胸口的大石头也不似刚才那般沉重了。

不过,即便胡卿元一切都好,也难掩洛廷芳心中的愧疚,胡卿元为自己付出那么多,自己却不曾为她做过些什么,实在惭愧。

“明日就要公审了,你打算怎么办?”凌斯楚话锋一转,问。

公审现在是他们面临的棘手之事,只有一天时间,凌斯楚要确认洛廷芳已经准备就绪,别被人定性成细作。

“呵呵,”洛廷芳成竹在胸地笑了笑,朝他眨了只眼:

“实话实说。”

“你不怕被诬陷?下场会很惨。”凌斯楚撇了撇嘴,皱眉提醒道,希望洛廷芳不要大意轻敌。

“你放心。”洛廷芳慢悠悠地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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