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和芍红看得非常入迷，窦乂和公孙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感觉很无聊，窦乂提议：“我们到别处玩吧？”公孙红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个丫头还有点恋恋不舍。
公孙红拉着春雪就走，笑道：“剑舞才好看呢。等我学会了舞剑，以后表演给你们看，让你们看个够。”
春雪一脸崇拜，踮了踮脚尖央道：“那你要给我们留一个高的位置，要不然挤在人堆里，我们什么都看不到。”
窦乂、春雪、公孙红、芍红跑到了池塘边，窦乂捡起一块瓦片，扔到湖中，打出一串水飘，三个丫头鼓掌。三人四处捡瓦片，学窦乂打水飘，可怎么也打不出一串来，都是扑通一声就沉下去了。
欧合玛转了过来，又与窦乂照面了。窦乂挥了挥手，远远地招呼他：“来一块玩啊。”
欧合玛慢吞吞地走过来，看了眼争先恐后地往池塘里掷瓦片的几个女孩儿，又抬眼望了望瓦片投在池塘漾起的水纹，没有一丝兴趣，他摇摇头：“那都是小孩子玩的，没意思。”他一屁股坐在塘边的石条凳上，懒懒地说，“我看你们玩吧。”
窦乂噘了噘嘴，笑道：“你还不是个小孩子，好像你很大似的。”
欧合玛一本正经地道：“我七岁。”
窦乂不屑地说：“比我还小一岁，可不是个小孩。”
欧合玛没接话，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
一群蜻蜓在空中盘旋，一只蜻蜓飞累了，停在芦苇叶上歇脚。公孙红正卖力地打水漂，窦乂朝她喊道：“公孙红，想不想捉只蜻蜓玩？”
公孙红高兴地拍手：“想啊。”
“看我的。”窦乂卷起袖子，蹑手蹑脚地走到蜻蜓背后，伸出手去，又轻又快地捏住了蜻蜓的尾巴。那蜻蜓的翅膀闪着五彩的磷光，扑闪闪地挣扎着想飞走。
公孙红见窦乂捉住了蜻蜓，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伸手就要拿，窦乂笑道：“别急，用手捏，一不小心就捏死了。来，揪根头发下来。”
公孙红抓住羊角小辫，揪下一根头发，递给窦乂：“给，八叉。”
窦乂将头发丝的一端系在蜻蜓尾巴上，然后另一端交给公孙红。他手一松，蜻蜓就轻轻快快地飞在了空中，公孙红牵着头发丝乐颠颠地跟着蜻蜓东跑西跑，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春雪看到了，噘着嘴对窦乂：“表兄，我也要牵着蜻蜓飞。”
那群蜻蜓在塘边的草丛上方飞来飞去，等了半天，没有一只停下来歇脚。窦乂无奈地挠了挠头说：“它们不停下来，我捉不着啊。”
春雪将嘴唇噘着更高了，眼眶一下子就泛了红，她不依不饶盯着窦乂：“不，我就要。”
窦乂叉了叉手，围着蜻蜓转了一圈又一圈，竟没有一只停下来。他求饶似地望着春雪：“春雪，我真的捉不着啊。”
春雪对窦乂本来是百依百顺，可看到窦乂将蜻蜓给了公孙红，认为表兄偏心，便故意为难窦乂，耍赖道：“不，我就要。”
欧合玛百无聊赖地揪着草茎玩，一只蚂蚱从他眼皮子底下一蹦蹦到了草丛里。见窦乂被春雪缠得左右不是，欧合玛将草茎往窦乂身上一丢，提醒道：“蜻蜓捉不着，捉蚂蚱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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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乂见坡下驴，朝欧合玛感激地笑了笑，对春雪哄道：“就是，捉两只蚂蚱打架。”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公孙红，对春雪挤挤眼说，“比蜻蜓还好玩。”
春雪见窦乂避着公孙红，偏向着自己，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欧合玛突然来了精神，跳下石凳说：“我帮你捉。”
两人走到塘边草丛里，猫着腰四处寻找，不一会，欧合玛兴奋地喊道：“我捉了一只。”随即，窦乂也喊道：“我也捉住了。”
两人各揪下一根草茎，从蚂蚱背上穿过，欧合玛捏着草茎，将蚂蚱交给了春雪，窦乂只好将手中的蚂蚱交给了芍红。两人将蚂蚱放在地上，手捏着草茎，像推车一样扶着。两只蚂蚱互抓起来。公孙红也凑过来，三人头顶着头，玩得不亦乐乎。
窦乂和欧合玛并肩坐在石条凳上，晃荡着两腿。窦乂问：“你叫什么？”
“欧合玛。”
“看你这高鼻梁，蓝眼睛，是西域人吧？”
“我是小勃律国的王子。”
“你是王子？吹吧，我还是国王呢。”
“真的，我是正儿八经的王子，你不信啊，我给你看我的王印。”欧合玛说着就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红绸包，打开后，是一枚两寸见方的玉石印章。
窦乂伸头瞅了瞅，他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王印，但是欧合玛手中的这方印章，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之物。这方印章，以青中带翠的和田玉为料，印钮刻成盘龙状；印身上刻着一列阴文楷书汉字，窦乂虽然认不全，但也能猜出来，那是“小勃律国王印”六个字。翻转过来，印面上一边是篆书，一边是曲里拐弯的西域文。
窦乂急忙用手捂住，朝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我相信了，相信了。快收起来，这可是宝贝，别被人偷去了。”
看欧合玛将印放入怀中，窦乂叹了一声：“唉，你堂堂一个王子，怎么流落到我们长安来了？”
“吐蕃入侵，我们小勃律国吃了败仗，我父王战死了，我来求大唐帮我复国。”
“你是说去年那场战争？”
欧合玛沮丧地点了点头。
窦乂偏头看了看欧合玛，良久才轻轻说道：“我阿爹就是帮你们小勃律打仗死的。”
欧合玛一惊，郑重地问道：“你阿爹叫什么？”
窦乂抬头茫然地望着天空，怆然回答道：“叫窦继嗣，是陪戎副尉。”
欧合玛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我记下了。”
窦乂不以为然地说：“你记下又能怎么着，你还能陪我一个活生生的爹？”
欧合玛不好意思地说：“那倒不能。”随即又对窦乂郑重地说：“等我复国登位后，一定奖赏你阿爹。”
窦乂瞪大眼睛，惊奇地问道：“复国登位？”
欧合玛脸上马上洋溢着一种自信和骄傲：“我是王子，登位后就是国王！”
窦乂惊叹道：“也对，你爹是国王，以后你理所应当也是国王。你咋不找我们大唐的皇帝帮你？”
“见皇帝哪有那么容易。别人告诉我要找鸿胪寺，我去了，人家把我当小屁孩，连门都不让进，就把我给赶出来了。”欧合玛无奈地说，“过几年长大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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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那你每天住在哪儿？”
“屋檐下，门洞里，哪里合适就睡哪里。”
“一个王子，住大街上，那也太辛苦了。”
“我们草原上的人都能吃苦。”
窦乂惋惜地说：“我是个孤儿，被舅舅收养。不然，就让你住到我家去了。”
欧合玛咧着嘴，苦笑道：“咱俩都是孤儿。”
萨拉姆赶着马车路过，看到欧合玛和一个男孩坐在一起，便停下车来招手：“欧合玛，过来，有话和你说。”
欧合玛应了声，告诉窦乂：“这人叫萨拉姆，是他把我从西域带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马车前，欧合玛低头行礼。萨拉姆说：“欧合玛，你的事我打听了，归鸿胪寺管。”
“大叔，让您费心了，我去了鸿胪寺，他们不相信我，嫌我是个小孩，把我赶出来了。”欧合玛丧气地说。
萨拉姆有点惊异：“啊！他们没收留你啊？那你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欧合玛不好意思地笑笑：“就人家屋檐底下、大门门洞里。”
“啊呀，这怎么行呢，到冬天还不冻死？再说，被巡夜的抓住了，还要关黑屋子的。”
欧合玛嘿嘿一笑：“巡夜的我都混熟了，有时候他们还给我吃的呢。”
萨拉姆若有所思：“这也不是个长远办法啊。要不这样吧，我就一间小破房，还是租的，你要不嫌弃，到我那去住，也和我作个伴。不过，我一走商路，就剩下你一个了。”
欧合玛不好意思地说：“大叔，那样太麻烦你了。”
窦乂见欧合玛有推却之意，就在一旁劝说：“欧合玛，我看你还是先住到大叔家，以后再想办法。”
欧合玛躬身行礼：“那就先谢谢大叔了。”
萨拉姆拍拍车辕：“上来，我带你们先认认门。”
欧合玛跳上车，窦乂也一屁股坐了上去，向远处挥手喊：“春雪，你们快来，要走了。”三个小丫头连滚带爬地跑来了。
萨拉姆的家在靠近金光门的一条小巷子里，凡住在城墙跟下的，一般都穷苦人，因为这里风水不好，富裕的人不愿意靠近与兵戈战争有关的东西。
萨拉姆的家没有院子，只有两门茅草顶的小屋，屋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个锅灶，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
春雪看到屋子里这么简陋，不相信这样的房子能住人，就问：“大叔，这屋子能住人吗？”
萨拉姆说：“孩子，这就是大叔的家，当然能住人了。大叔一年有多半时间不在家，跑商路，只有在长安等货的时候才住几天。”
窦乂知道，从小生在富贵窝里的春雪从来没接触过贫民的生活，这样问话也不为怪，他对春雪说：“我扶风的老家，比这也好不到哪儿去。”
萨拉姆对欧合玛说：“今天我们爷儿俩就挤一挤，明天去旧货市场买张床和被褥，反正这屋里有的是空地儿。”
看到欧合玛有了落脚之处，窦乂长出了一口气：“虽然简陋，但也比住在大街上强，欧合玛，你就住在这儿吧。”
萨拉姆说：“就权当给我看家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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