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要这般么?”轻声叹出一口气,镇长抿了一口茶,颤抖着的手想要放下茶杯,却险些撒了出来,蒸汽袅袅升起。
往日昂首挺胸,庄重无比的镇长少见的满脸愁容,两条浓厚的眉毛皱着,带着满脸的皱纹。
良久,黑暗中透出一道声音。
“我也没办法啊,上头的人要求两千人,必须几日凑齐,那群贱民又太会躲了,就算抓到也不够,只能请您给我们匀些了。”言语中看似尊敬,实则却处处透露着轻蔑与不屑。
镇长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站起身,佝偻着的背影被摇曳着的煤油灯照的愈发明显。
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墙壁,土黄色的墙壁上依稀还有淡淡的血红色透出。
那是上一代镇长的。
镇长知道,若今日他不从,这红色,就又要浓上几分了。
“多有得罪。”又是一阵悉索,那道身影彻底散去了,镇长始终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墙壁,愣愣出神。
在之后,又有人去了镇长办公室。
却并没有再见到镇长那道十年如一日坚硬的背影了。
众人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
只有那土墙上的淡红色。
越发妖艳。
————
林拾忆慌乱逃窜着,一个猛子扎进一旁的草丛,喘了几口粗气,来不及规避身上点点的血红,道上又是一阵呐喊,连忙屏住呼吸,藏匿身形。
那是第二波来征兵的人。
比起上次,更多,更凶了。
不比上次,上次只是要成年,身高八尺的壮年,这次,居然连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也抓!
林拾忆咂舌,真是群畜生!
默默在心里把他们族谱都屠戮了个遍,林拾忆默默装换了个姿势,好爬的舒服些。
“他们不抓女人打仗,去也是后勤,妈到是无所谓,就是我父亲...”林拾忆皱眉,脑中显现出一个笑着的慈祥中年人形象。
只希望他也能躲过去吧...
林拾忆默默向后缓缓动着,不远处道上还隐约有妇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大骂声。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人命,是最轻贱的。
默默握拳,林拾忆的右脚却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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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碰到了个什么东西。
软乎乎的,还有些发热。
林拾忆心里咯噔一声。
是人!
好在他僵硬的转过头,入目的是一个同样人高马大,梳着一个大背头的孩童。
是王喜。
林拾忆吁出一口气,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相伴,默默向后爬着。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只感觉全身发麻,口干舌燥,眼前昏昏暗暗的。
“喂!”一旁的王喜一皱眉,轻轻用右肘撞了林拾忆一下,他才勉强摇头晃脑缓过神来。
“差不多了,我们站起来跑,他们一时半会查不到这边!”王喜皱眉,开口道。
林拾忆这才面色一喜,想要爬起来,却双腿一软,磕倒在地。
“码的,腿麻了!”
王喜皱眉,刚要弯腰,却听不远处几声呵斥,连忙摘下几个野果子丢在林拾忆面前,慌慌张张跑了。
林拾忆呆愣了下。
“塑料小船说翻就翻啊...”林拾忆咂舌,来不及感慨,连忙将果子塞进嘴,也顾不上什么味道,囫囵吞枣般咽下去,也算是恢复了些体力。
顺手一扒,扒了一手五颜六色的果子,林拾忆也顾不上脏不脏,直接塞进口中。
就这么几个来回,林拾忆才感觉全身精力恢复了过来,双腿也不麻了,连忙直起身,却听身后一声呐喊。
“站住!”
遭!林拾忆低骂一声,一瘸一拐的狂奔起来。
该说还是十一岁的小孩,体力恢复起来也没这么快,林拾忆没跑多久,就被一棍子敲在了肩上。
林拾忆躲闪不及,吃痛闷哼一声,又是一棍从侧边打在前额头,一下子失重,眼前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妈了个巴子的,让你别跑了!”那人低骂,呸了一口痰,作势要将林拾忆捞起。
就在他右手刚触碰到林拾忆右肩那一刻,异变突生!
林拾忆用力一个翻身,将他的右手压倒在地,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那人吃痛,哇的呸出一口唾沫,眼中怒气更重了。
没有过多言语,林拾忆一边死死压着他的右手,左手牵引住他的另一手,一边一脚又一脚结结实实踹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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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胸口。
只可惜那人穿着一件甲胄,正好护着胸口,看起来样式不错,几声闷响居然都没能踹出些实际伤害,反而让他找住狠狠抽出右手,一拳打在林拾忆的一旁的左手上。
林拾忆痛的直留眼泪,却不敢松手。
一下又一下,林拾忆的左手还是直直抓着他的左手,五指都掐进肉里,手肘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向外凸凹。
“啊啊啊啊!”那人吃痛,作势要拔刀!
林拾忆瞳孔一缩,让他拔到刀,就真的完了!
连忙动用最后一丝气力,一脚踹在他面门,竟奇迹的将他踹飞了出去。
林拾忆有了喘息的机会,顾不上左手的剧痛,耷拉在一旁,右手抓起士兵掉下的木棍,回头就想跑。
可惜,他的双脚已经没了多少气力,双手又血肉模糊,疼得直让他神志模糊,眼前的光景也愈发扭曲。
“睡吧,睡吧...”隐约有诡异的喃语在他耳边环绕。
摇了摇头,摒弃掉这些杂念,林拾忆一瘸一拐的“跑”着,一路上竟然拖出一条醒目的血痕!
这一刻,想要活着的信念,超越了一切。
可惜,身负重伤的孩童有怎么跑得过一个正直壮年的士卒呢?
林拾忆瞳孔微眯,眼前只有那人通红的双眼和接近癫狂的笑容。
林拾忆笑了笑。
你瞧,他急了。
林拾忆想要讲话,却没有那点气力了,只能张张口,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又是一声怒骂。
下一秒,冒着寒光的刀到了!
林拾忆的头被斩了一刀,连带着一层皮悬在肩头,士卒把他挂在了菜市场的门口。
警示着众人反抗的下场。
那场噩梦持续了三天三夜,小镇里所有人,女的抓去后勤,男的抓去壮丁,反抗的,全死,被悬挂在菜市场门口,尸体都发臭了,却无人敢来认领,原本人来人往的街头冷清的让人发寒。
那年的冬天,更冷了。
可惜再厚的雪也掩盖不住刺眼的血迹。
掩盖不住一张张昔日的笑脸。
炊烟降下了,升起的,是战火。
往日,不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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