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殷玉楼周身的那股气势太强，殷小楼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错觉，殷玉楼对她来说只活在别人的口中。
那个如同修罗一样的男人，掀起了江湖上那段腥风血雨，哪怕是现在多少人听到他的名号也都要抖上两抖。
那股惊吓的劲过去了，殷小楼拍了拍身上的灰也接受了自己和殷玉楼竟然共患难的事实。
“我见过你的画像。”殷小楼细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样貌与之前在画上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消瘦沧桑了不少，鬓边也多出一缕灰白，不过能把这一身粗布麻衣穿出一股贵气也是十分不得了啊。
殷小楼那种好奇的眼神让殷玉楼眼底的寒意更甚，他自小就样貌就出众，被人这样打量也是他的忌讳之一，只不过看着那双酷似自己的桃花眼还是忍了下来，而且她既然是殷九章的徒弟，他是怎么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坐下。”殷玉楼看了看旁边的小凳子。
殷小楼慢吞吞地坐了上去，顿时就矮了他更多了。
“你们刚才怎么了？”听到动静过来的妇人边走边问道，生怕两人是不是产生了什么龃龉，不过就在她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时还是愣了愣。
农户的房屋都不大布置也没么讲究，一打开门就能一览无余，她看着房间里一站一坐的两人，尤其是看到殷玉楼的时候也不由地呆滞了片刻。
两个人来的时候都是一副叫花子样子，可谁也没想到清洗了一番之后竟然都生的如此好，看着面容相似的两人，妇人脸上露出一丝赧意，看着地上的土碗劝道：“你们父女俩再怎么吵架也不能动手啊，别怪我这个妇人多嘴，你这闺女生的这么俊，你们一路流落至此也没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
在妇人眼里几乎什么事情都是殷小楼在做，那股爱女的心绪又涌了上来，自然偏向了殷小楼，将殷玉楼视为了一个压榨殷小楼的人。
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就被殷玉楼冷冷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浑身就像被震住了一样。
殷小楼一个箭步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周婶，我们没事刚才是我不小心把碗摔了，我一会就收拾了，您早些去休息吧。”
说着就连推带攘把周婶给劝了出去，刚把人劝走，又被人拎了起来。
这下她就有些不耐烦了，每次都是这样像拎鸡拎狗一样的拎自己。
“别随便碰我！你的命现在还在我手上。”她隐隐地警告道。
不过就在下一刻殷玉楼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就凑到了自己跟前，这种距离几乎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想要催动他体内的千江，然后立马就松开了。
“跟我出来。”话还没有说完，殷玉楼提着桌上的灯盏一把抓住殷小楼的手腕就走了出去。
一路径直走到了外面的河边，然后殷小楼的头就被按了下去正对着平静的河面。
“你想淹死我？”她完全没摸清殷玉楼到底要做什么。
可惜殷玉楼并没有理她的打算，将灯盏凑近了河面，让她倒影在河水中的脸显得更加清晰，殷玉楼站在她的旁边，看着河里自己那张十几年没有看过的陌生的脸突然恍惚了起来。
河水里的男人微微蹙起了眉，眼神深邃危险，连殷小楼看着河里十分相似的脸心中更是觉得荒谬不已。
那张脸还有五官，甚至蹙眉的样子都似乎有着他的影子，更别提那双仿佛一个眸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殷小楼的长相偏向娇软，殷玉楼虽然长相俊美绝伦但又无一丝女气，平日里也没人会将她和他联系起来，但两人站到一起后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相似之处。
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只留河边隐隐而过的风声和偶尔泛起的一丝丝涟漪。
“你多大了？”殷玉楼提着她衣服的手不禁微微颤了起来，语气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
“十七吧。”殷小楼嘴角抽了抽悻悻地回答。
殷玉楼的心脏仿佛停了一拍，屏着气又追问道：“你娘是谁？”
她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一些两人间的距离，“我没有娘。”一脸像吃了苍蝇的表情又补充道：“我也没有爹，是我是二师父捡来的。”
看着她一脸的“你别想碰瓷”的表情，殷玉楼皱着眉松了手，脸上又是那种面无表情的冷漠。
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去。
等人走后，殷小楼才发觉自己脚有些软，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也终于松了下来。
她探出头借着月光打量着河里的人，倒影里的人一脸的茫然，心里那个曾经有过的念头又重新涌了上来，但看这两张脸是个人都会知道有问题。
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凑巧的事，看到画像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但刚才河里同时出现了两个人的倒影时，心里头的那种震撼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有个答案几乎是呼吁而出。
她捂着自己胸口，呆呆地看着殷玉楼离去的方向，心底一片悸动，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充盈着心间。
简直是太荒谬了！她心底不由地自嘲。
怎么死了十几年的人会被关在武林盟中，还那么巧自己一落下去就落到了他的面前，还把他给救了出来？
但是如果这真的是事实的话，以前那些说不通的地方就能解释的清楚了，这也是为何玉岐山会和殷九章穆三娘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走到一起。
距离真相也只不过差了一层窗户纸，但是她心情却十分的复杂，她是被他们三个抚养长大的，已经过了那段懵懵懂懂的时日，也不再哭着喊着要爹娘了，有了对她那么好的三个师父，她对亲生父母是谁在哪为何又不要她了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执念。
只是要她面对这些全然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任凭是谁也不可能会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会有多么大的出入，只是她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对她而言现在也不过是认识了一日的陌生人而已，他是他们的教主是他们的神，但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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