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劈砍好的木柴原路返回时,洛佩斯忽感路途遥远。而艾雅歌声依旧,似乎丝毫没被背上的重量所影响。
他尽力抬起目光越过阻碍凝视远处微弱的灯光,心中不免抱怨着,期望塔克能让他稍感慰藉。
“嘿,快点,亲爱的,我们马上就到啦。”
已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的艾雅,敏捷的蹦上岩石,于调皮的笑容中向他招手。
“小心那些木柴。”洛佩斯的步伐依旧慢悠悠。
“放心,它们绑的紧着呢。”她笑容不减,只待洛佩斯接近时,便转头继续前进。
“小心脚下,甜心。”深紫极光笼罩的天空中,萧索不抵欢快。
“究竟谁才会对精灵说,小心脚下?”艾雅蹦过石块。
“是我。”洛佩斯稍稍驻足。
“啊,我知道啦。”艾雅再度转过身,悠闲的向后退:“就像我担心你忽然想牵我的手,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
“我有说这件事吗?”
“现在有了!”
“好吧。”洛佩斯伸出胳膊。
“‘好吧’!”她握住他的手掌,学着他的语气说。
他们有条不紊,直到抵达那昏黄的灯光。
“欢迎回来。”
坐在门口石块上迎接他们的塔克并没有让洛佩斯的心情有丝毫好转。
此时,艾雅正如释重负的将木柴卸下。
“感谢你们,这样我就足以度过寒冬。”塔克真诚的向他们道谢。
“寒冬总是难捱,对吧?”艾雅从它手里接过那两杯热茶,并交给洛佩斯其中一杯。
“进来坐吧,我准备了许多食物。”接着,塔克让开身子,示意他们进来。
因此,他们走进木屋。
木屋不大,几张稍显破烂的家具让其更显陈旧,但一尘不染的地板与整洁的陈设却又叫木屋显得温馨。
他们跟随塔克的步伐慢慢向前走,墙壁上悬挂的草鱼已经有些发臭,桌子旁,缺了一只腿的椅子捆绑上简陋的木棍依旧坚挺,以及满是坑洼与裂痕的桌子。
洛佩斯发出一声轻叹,心中不禁思索,自己是否过于凶神恶煞。
“来吧,来吧。”塔克站在桌子旁开口催促:“请不要嫌弃,这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最好食物了。”
沸腾的铁锅中,鱼肉散发出的香气在小屋里环绕。
“当然不会。”短暂的沉闷,艾雅拽住洛佩斯的胳膊,坐向椅子,望着塔克又说:“我丈夫只是不怎么喜欢吃鱼。”
“不喜欢吃鱼?”塔克显得有些吃惊:“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了,我可以再去弄些食物。”
“不,不用了。”洛佩斯握住叉子:“这些就够了。”
“抱歉。”塔克再次表达歉意。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洛佩斯随后发问。
“冻土。”短促的词语从塔克的嘴角冒出:“一般,我们都这么称呼这个地方,而科尔多黎人则称这里为流放之地。”
“流放之地……”洛佩斯重复着这个称呼,这叫他疑惑更甚。
“我从未听说。”艾雅的脸庞也少见的挂上了疑惑的表情。
“那我们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接着,她又问。
“我不知道。”塔克摇摇头为自己倒了些鱼汤:“我也曾数次尝试逃离,但都以失败告终。”
“这里大到好似没有尽头。”它品尝着鱼汤,又为洛佩斯与艾雅添了些热茶:“但若是你们一直向北走,运气好能够穿过迷雾笼罩的迷失古道,找到藏在迷雾村庄的女巫的话。”
“我想,她也许能为你们提供更多的信息。”
“那为何你停下了脚步?”
洛佩斯用叉子挂下一些鱼肉,放进艾雅碗里。
“为何停下脚步?”塔克不断眨动眼睛,随后又垂下鼻子:“我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朋友。”
“许久前,我曾抵达终点,那希望的火焰被我握于手心。”塔克目光忧愁:“但我接受了我的弱小不堪。”
“后来,我便时常抱怨,贫瘠与困顿消磨了我内心的热情。”
“但我迟早得接受现实,那一切不甘和懊恼都与我本身脱不开关系。”
“自从那村庄被休克维多毁灭之后,女巫便用魔法将整个山脉封锁,我再也没能够进入。”
塔克叹息着,能够做的也只剩下叹息:“哪怕,当时我丢出一把石子……”
“哦,对了。”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慌忙低下身子,很快找到一块大小适中的板子。然后,用它来替换垫桌腿的石块。
“这是,我从村庄里带出来的唯一东西。”它轻轻晃动着下巴,目光中满是遗憾:“若你们需要的话,就将它带走吧。”
说完,塔克闭住眼睛,“对不起,我有些困了。”于是,就这样转身,落寞的离开了。
洛佩斯看着石块,上面的文字奇特,他便将它交给了艾雅。
艾雅轻轻开口:
当她匆匆前来,那自由的羽毛为我为我洒下荫蔽。
好似冬雪褪去后,忽来的春天的温馨。
一瞬缭乱的暖流在我心头萦绕,立刻又消散了,像飘摇的落叶被风吹离大树。
它在经历风霜后窜进我的手掌。
我知道,那是她的气息与低语。
洛佩斯默默地倾听,身体却突然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向侧面倒去,在长久的黑暗中,埋于她的身躯。
然后,他的眸子猛地睁开。
他注视到,艾雅的一脸担忧,以及四周望不到尽头白茫茫的迷雾。
“你终于醒了,亲爱的。”艾雅抚摸他的脸庞。
他躺在她怀里,感受着她怀抱的温暖。
“我睡了多久?”洛佩斯发觉自己的身体用不上力。
“大概已经有五六个昼歌了。”艾雅吻吻他的手背。
“抱歉,又是一个该死的梦。”
洛佩斯转过头,他身旁篝火燃烧着,插在泥土里的短刀散发着徐徐的微光。在看不穿的迷雾中,鬼混正哀嚎着四处游荡。
“鬼魂蚕食了你的生机,那短刀救了你。”艾雅抬手指了指前方:“嗯,还有,亲爱的,根据那块石头的指引,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女巫的村庄了。”
“哦,真是个好消息。”洛佩斯把身子向后挪了挪:“但那感觉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整个世纪。”
“没关系,我们总有时间。”
艾雅轻轻点头:“不过,我知道你只是留恋我的怀抱,亲爱的。”
“这个。”洛佩斯闭住眼睛:“倒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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