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山河图

《九鼎山河图》

16飞剑决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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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溪镇,兰香楼。

任何时候都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一件东西,一个地方,或是一个人。

譬如眼前的这座兰香楼。

灵溪镇在大武的版图上来说,恐怕连一个芝麻粒大的小点都排不上,而这里却是连接着北境、西域与武朝的重要枢纽,以至于卧虎司都不得不在此地,安排一位顶尖的银牌卧虎在灵溪镇长期驻守,同理,兰香楼在灵溪镇的位置同样举足轻重,不是说它的规模有多宏大,档次有多豪华,而是在于这里的姑娘,兰香楼里不但有肤白貌美,热情奔放的北境姑娘,也有金发碧眼,风の骚の媚の骨的西域大妞,还有那些欲拒还迎,可盐可甜的来自武朝各地的软萌妹子。

如此一来,那些走南闯北的豪绅富贾们便对此趋之若鹜。

此时正是暮春三月,兰香楼里华灯初上,园子里便传出一片丝竹和嬉笑打闹之声,有人或猜枚行令,或唱曲斗酒,门前的车马络绎不绝,忙碌了一天的巨商富贾们蜂拥而至,当真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马黑虎引着卓然七拐八绕,来到一间最偏僻的小屋里。

房间位于兰香楼最偏僻的院子,屋内的陈设简单,竹席铺地,当中是一张只上了清漆老榆树的酒案,两边散放着几个藤编的坐垫,墙上挂了几幅大概是从旧纸店里淘来的无名水墨立轴,年代久远,画面微微有些泛黄,如此一来,反倒使这原本平常的字画多了几分韵味。

“这里不会有别的麻烦吧?”卓然低声道。

他的双眼微眯,有些警觉的左右环视了一番,看着自己这位上司如刀般冷冽的目光,马黑虎自然明白他的顾虑,这个小院坐落的兰香楼,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无论是当地做生意的商贾还是西域、北境化身为生意人的暗谍全都在这里出没,是这些伎馆的常客。

马黑虎脱掉了靴子,在他对面席子上坐下。

他拿起酒案上的青瓷小瓶,为卓然倒上一杯当地特产的烧刀子,笑了笑,“请提尉放心,我跟了您十来年了,从一个小小的铜牌卧虎做到今天,可以说这辈子就靠收集情报,做我们这行的人都异常小心,这个小院明面上是兰香楼的,其实早被属下暗地里买下来了,此事只有我与这里的老板娘知晓,外人一概不知,不想节外生枝,这事也就一直没有上报,提尉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卓然微微一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才道:“马银牌多虑了,我只管给你拨下经费,至于如何处置那些款项,你自己斟酌着办就是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在我这自不必多言,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安排在这灵溪镇不是。”

“好了,咱们说正事。”卓然大手一挥道:“这次从北境来的五十多位暗杀高手,据说他们的身份十分复杂,既有胡蛮族的人,也有胡射国与乌燕国的,还有西域的佛陀高僧,另外,据咱们埋在境外的暗子密报,还有一部分是当初诛杀那些开国功臣漏网的子弟,或许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有一点他们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对武朝当权者的仇恨,皆是恨之入骨!”

马黑虎听卓然说得如此慎重,不由暗自吃惊。

犹豫了一下,“他们如此势众,况且又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怕咱们就算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吧?”

卓然摇头一笑,给马黑虎倒了一杯酒,“怕了?咱们要做的自然不是与他们正面发生冲突,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把他们的身份确认了,他们到了我大武境内,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他们看似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但是,别忘了,他们是孤军深入,死一个少一个,而咱们多少人?”

听卓然这么一说,马黑虎这才有些放心。

他原本是一位世家子弟,祖上封子爵,不过,到了自己祖父那一代,便开始败落了,到了自己这一代,更是既没钱,又没权,为了寻个出路,只得投身入了卧虎司,从一名小小的铜牌卧虎开始做起,也仗着他脑子聪明,做人又活泛,没几年的工夫便混得如鱼得水,因此,被卓然看重,要到了自己身边,三年之后,又把他提拔成银牌卧虎,派到灵溪镇来暗中驻守。

他端起杯来敬了卓然,不解道:“属下另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提尉。”

“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说,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卓然对自己手下的这名银牌卧虎十分赏识,他在这里帮自己揪出了五六个境外暗谍的秘密组织,自己也因此受到京都卧虎司虎尉苏嵩的嘉奖,如果不出意外,最多过上个两三年,自己便会被提拔到京都阳邑给他做副手,到那时,谁都不带,也得带上自己这位得力臂膀在身边。

马黑虎定了定心神,“外族那些人到咱大武境内胡闹也就罢了,怎么那些开国功臣的遗孤们也跟着起哄,再怎么说这大武也是他们的故土,一旦起了战事,受苦的不还是大武的百姓么?”

卓然笑了笑,隔着案子拍了拍他的臂膀。

“兄弟啊,你还是太善良了,这里没有外人,我与你说句交底的话,这大武说到底是皇帝的天下,而不是你我的天下,那帝都也是皇帝的帝都,那些王公贵族也是皇帝的王公贵族,跟咱们都没关系,你我不过是活在这乱世的小鱼小虾罢了,操那闲心干嘛?来,喝酒喝酒!”

窗户上挂了一张竹帘,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大笑,有人呼喝,夹着女人嗔怪的尖叫。

小窗打开,就对着花园里的水塘,晚来抬头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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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也见月,此时客人大半散去了,马黑虎无事喜欢自己一个人过来独饮,有时寂寞了,也会招呼一两个姑娘过来相陪,推窗见水中月影朦胧,忽地就生出几分惆怅来。

案几上空了三四个青瓷瓶,卓然起身从窗户往外望去。

窗外是一片水池,池中映着一轮明月,对面的长廊上,一群酣醉的男人搂着娇笑女人的肩膀从屋里出来,从他们的穿戴上,可以看出非富即贵,皆穿着锦衣华服,有的腰里佩着剑,手不老实地伸进女人领口里摸索,女人作势拒绝,软软地打着他们的手。

一个男人高兴起来,解下腰间的玉佩,扔到池塘里,水波凌乱,月影破碎。

“此事虎尉很重视,专门从京都派了一帮好手过来帮你,据说,咱们那位苏大公子也来了!”卓然带了五六分酒气道。

“就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马黑虎不由皱眉,有些厌恶道:“要是那位爷来了,都不够添乱的,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您就不能找个借口回绝了?”

“怎么回绝?”卓然也深叹口气,“说白了,就是过来捞好处的,小心伺候就行了。”

他忽的以手扶额,“有件事差点忘了,半年前此地发生的异象,朝堂那边很重视,简直比这次境外进来的这批杀手还要重视,我知道,你手里有几颗暗子,必要的时候,该动用就动用,别因小失大,上边怀疑此事与陆家有关!”

“陆家?”

……

门无声地开了。

一缕檀香、一缕酒香、一缕女人的香气混在一起扑面而至,卓然一惊,随即觉得一阵沉醉。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巧笑嫣然的女人,她身上披着一件绣有白色云纹与红色云雀的长袍,香肩半露,脖颈修长,裹胸罩着一层粉丝薄纱,沟壑若隐若现。

来人正是兰香楼的老板娘——朱雀儿。

有沟必火——她能当老板娘是有道理的。

宽松的大袖滑到肘间,露出象牙般的小臂和纤细圆润的手腕,嫩如柔荑般的手中端着一壶温好的酒,女人顾盼间流露出一股迷人的风情,一双盈盈妙目落到卓然身上。

卓然虽说阅女无数,各种场面也见多了,可此时一见这个女人,不由被她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拘谨。

“雀儿,你来晚了。”马黑虎笑道:“这是我的一位老乡,到你这儿来坐坐。”

“没办法,客人很烦人的,对不起哦!”朱雀儿歉然道,盈盈走进屋里把酒壶放到中间的案几上。

身后跟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低头捧着七尺的长琴,她把琴架好就无声地退了出去,女人跪坐于席上,一抖长袍遮住那双笔直修长的腿,轻轻调弦,叮咚如春雨打在石板上。

“今天想听什么呀?”她问,一挑眉,眉色淡如远山。

……

虚谷。

陆不言与师父把酒畅言,说了很多,知道了他很多的过往,慢慢也对他多了一些了解,有了新的认识。

一夜酣然无梦,睡了个好觉。

直到外面的天色渐亮,远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身体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半年的深度冥想终究没有白费,虽然暂时他的修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增长,只是觉醒了地脉,仍处在土肌境的状态,但是,他发现,自己的经脉、肌肉、骨骼,甚至是血液当中,都多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甚至在他内视之后,发现盘踞在丹田内的那团混沌之气,也呈现出一层淡淡的金芒。

这一巨大的变化,令他欣喜异常。

此时他身体受到了冲渊潭的洗礼之后,又有了盘古留在他丹田混沌之气的滋养,他整个人都像是经过了一次的脱胎换骨似的,不只是在混沌之气的滋润下生命力十足,也变得更加坚韧,这样一来,他通过冥想修炼运转真气的时候,速度就有了显著的提升,虽然自己刚出关,还没有进行修炼,但以他的天赋和努力,这份提升至少让他能够将突破到木骨境的时间缩短三分之一以上!

除了身体筋骨方面的变化以外,陆不言觉得自己的视觉与听觉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视力远超常人,近,能看到许多旁人无法看清的细节,远,则能看到普通人两倍以上的距离,而随着真气修炼的提升,视力与听力都在不断的进步之中。

……

三日后,云荡山,五松峰。

陆之义又一次亲自赶着车来送东西了,而这一次让他喜出望外,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儿子,激动地差点儿老泪纵横。

曾经无数次走进那个帐篷,看到如泥塑般的少年。

无数个日夜的牵挂,无数个日夜的期盼,终于等来了今天,看到儿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比去年高了一头,虽有些瘦削,但看他的身板,较之以前应该强壮了不少。

男人的爱与女人不同,父亲的爱与母亲的爱也不同。

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不是那样的溢于言表,而是巍峨如山,深沉似海,他拉着儿子来到了五松峰,要考较一番儿子的功夫,看他这次闭关之后到底有怎样令人惊喜的变化。

“我使出一招,你来想出破解之策。”陆之义道。

话音未落,当他说到“出”字时,刷的一声,已拔剑在手。

此时,少年顿时凝神静气,体内真气流转,心神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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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守丹田,双眸目光如炬,身形不动如山。

陆之义见他这副情形,不由微微颔首。

只见他身形灵动飘逸,剑出如电,让人应接不暇,长剑倏然而出,剑身上的剑气微微激荡,隐隐有雷鸣闪电之势,说出“破”字时刺出一剑,说出“解”字时刺出一剑,说出“之”字时刺出一剑,到最后说出“策”字时又刺出一剑,“破解之策”四个字一口气说出,便已连刺了四剑。

这四剑出的确是剑法精奇,劲力威猛,每一招都激得虎虎生风,令人眼花缭乱。

四剑连刺,更是以四招凌厉至极的不同剑法刺出,极尽变幻之能事,而四剑连出,却又是在两三息之内完成,速度之快,犹如鬼神莫测。

少年虽早有准备,但在面对如此凌厉的招式时,仍不免感到脊背有些发凉。

第一剑穿破他右肩上的衣衫,第二剑穿破左臂腋下的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肩上的衣衫,第四剑刺穿他右胁下的衣衫。

五松峰上云雾激荡,虽是三月,仍春寒料峭。

这四剑均是前后一穿而过,在他衣衫上前后左右共刺出八个破洞,剑刃皆是从陆不言身上贴肉掠过,相去不过半寸,却没伤到他丝毫肌肤。

这四招剑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一流高手的风范。

尽管刚才凶险万分,衣衫破损,少年脸上却静如古井止水,他的脑海中正在复盘、思虑父亲刚才每一招,每一式的来路,变化,一遍遍的演化,想着破解应对之策。

细细想过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四剑的攻势,顾此失彼,难以两全,更何况,这四剑是从上下左右四个不同方位攻来的,一时不禁有些一筹莫展。

陆之义见到他苦苦思索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要知道,这可是自己参悟十几年才自创出来的招式,通过不断的拾遗补缺,加以完善,这才有了今日妙到毫巅的“茫然四顾”之绝招。

……

陆不言自三岁开始,便由陆之义和陆之信兄弟俩轮流传授他功夫,而他们二人也都是一等一的武学高手,不过,传授功夫的时候向来都是极为隐秘,不为外人所知。

他们在外也从不显山露水,可谓低调至极。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陆不言突然心有所悟,既然守不住,那便不守,舍生忘死,置之死地而后生,思路一通,犹如夜半时分暗中独行,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点微光,照亮了前路。

双目霎时明亮,道:“父亲,孩儿想试一下。”

陆之义闻言为之一怔,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想出了破解之策?这可是自己十几年来呕心沥血独创的绝招呀,心中不免有些许的失落感,但他转念又一想,喜悦之情又很快冲淡了心中的失落,难道自己不正是希望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他能后来居上,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结果嘛!

“那你小心些!”陆之义不忘提醒儿子。

少年微笑着点点头,让他放心。

突然间眼前剑光一吐,长剑化作一道白虹,陆之义挺剑向陆不言刺出,果然仍是刚才刺过的那一招。

眼见长剑刺到,却见少年右手手腕一抖,竟然以攻对攻,斜刺了一剑,亦攻向了陆之义的右肩,正在陆之义迟疑之际,想不出是该攻还是该守时,不想,少年紧接着手腕一个反抖,剑尖往下一挑,又斜刺向了陆之义的小腹。

陆之义叫道:“古怪!”,不由回剑反挡。

就在刚才他向父亲提出挑战时,其实,少年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接下来的拆招之法。

眼见父亲的长剑刺来,少年手中的长剑亦向他反刺了过去,他这一招也是冒着极大的凶险,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之所以忽又中途变招,乃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法,却也是随机应变之招,以无招胜有招。

不想,在此时却收到了奇效!

陆之义自然不会与儿子真的来个两败俱伤的打法,除非是不共戴天的死敌,才会不顾一切的用那种鱼死网破的杀招。

因而,他收手了。

震惊之余,陆之义的第二剑又已刺出,这一剑并非按着原来的次序,却是本来刺向陆不言右胁下的第四剑。

敌变我亦变,陆之义不再等闲视之,而是以对敌的打法来出招。

少年一个侧身,剑交左手,似是闪避开他这一剑,陡然间,那长剑却如毒蛇吐信般疾穿而出,倏地一剑递出,剑刃直指陆之义的前胸,后发而先至,而此时陆之义明显未料到他会出此奇招,手中的长剑尚未回转,但陆不言手中的长剑已然到了自己的胸口。

急切间,陆之义长剑圈转,但见剑光闪烁,护住了当胸。

饶是如此,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少年的长剑已将陆之义胸前的衣服划破。

“不必比了。”陆之义朗声道。

陆不言走到陆之义跟前,低首道:“孩儿刚才出手鲁莽了,您没事吧!”

陆之义道:“此言差矣,比武本该如此,又何况是我要考较你的功夫,让你想出破解之策的,我儿果然没让为父失望,少年人自当有此豪气,不错!”

“都是平日里爹爹教导的好,否则,我又怎会有今日之应对呢。”陆不言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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