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野感觉自己沉溺在水里,咕嘟咕嘟的肺音灌入他的耳朵。
耳朵里明确的听到心脏震动、太阳穴的跳动、呼吸的肺音,可就睁不开眼睛。
大脑的意识清醒无比,却控制不了身体,失重感传遍全身,像过山车突然下坠,甚至能感觉到下身传来尿意。
“咚、咚、咚”耳朵里隐隐传来敲击声。
“轰”
突然一股更加嘈杂的声音全部冲入耳膜,让夜小野微微睁开双眼。
白茫茫一片,眼中渐出现一个个黑影,就像水墨晕染,色彩点点披洒到那些黑影的身上。
窒息感让他大脑有些晕眩。
“小野,我跟你说,我的《崩拳》已经可以将石墩锤裂,你看我牛皮不?”
耳朵里传来洋洋得意的声音,他能听出,来自同桌三年的牛猛。
还在回神的夜小野,没太听清,但是潜意识里告诉他,不能让牛猛太过得意,他僵硬的转过头,冷冷道:“不看!”
牛猛:“……”
有深度、没毛病,严丝合缝,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牛猛骤然愣神,双目圆瞪,感觉被内涵。
“呼”
夜小野猛然大口的喘息,终于缓过神,四肢百骸的触感动觉全部恢复。
身上感觉汗津津,粘稠感让他异常难受。
眯了眯眼,空荡的教室里,仅十余人。
他这才记起,今日好像是毕业典礼前的彩排,每年白鹿武院最热闹的时候。
旁边的牛猛见夜小野还在愣神,眼疾手快将夜小野攥在手中的身份卡抽走。
“夜……小……野”牛猛倏地大吼出声,将所有人吓一跳,包括夜小野,亦是惊醒,脑子直接如同一盆冷水泼洒,双目放射出危险的光芒,看向这个咋咋唬唬的二货。
牛猛显得极为愤怒,魁梧的身躯颤动,鼻腔热气翻腾,声音很阴冷:“夜小野,你倒是挺会骗,三年,整整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最后再次怒吼出声,显然压抑不住情绪,怒火中烧的模样甚是骇人。
“你为什么不叫真名,而称自己叫做夜野。”他呢喃出声,有些魂不守舍,瞳孔涣散的模样让夜小野都担心他棺材盖不住。
牛猛声音里都带上哭腔,颤声道:“咱们三年同桌,第一年,大家并非很熟悉,为了表示礼貌,我称呼了你‘夜野’一年,直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平白短了你两个辈分。”
他愤怒的伸出起一根手指,接着,第二根像是弹簧般竖起:“第二年,我觉得有些吃亏,大家也已无比熟络,我便叫了你‘老野’一整年,最后我又发现,自己为奴为婢了一年。”
牛猛身躯壮硕,约有一米七八的高度,猝然站起,一大片黑影笼罩在夜小野的身上,像是妖魔乱舞。
教室里其他几位同学听到牛猛的吐槽,心有戚戚,眼神亦是黯淡。
看着快哭出来模样的牛猛,夜小野亦是心中亏歉,笑着安慰道:“牛二,别激动,伤身子,有什么咱们都好说,第三年这不是啥事儿没有嘛。”
“咚”
牛猛情难自抑,猛的锤了桌子一拳,桌子像是中风般摇晃,他声音都有些变腔:“是,第三年我主动问你,你倒是好心,让我叫你‘小野’,我也觉得不错,傻乎乎的又叫了一年,直到刚刚,我才醒悟,第三年辈分倒是没短,但是,我感觉自己像个跑堂的小二。”
说着,铲着平头的脑袋直接凑到夜小野面前,声音生硬:“以后不要喊我牛二,你这个‘二’字让我有很不好的联想,很危险。可以呀,直接在我的名字上埋了两个伏笔,一个谐音、一个店小二。”
夜小野对于他神经质般的幻想很是无奈,他就算这么想,但是你不能猜出来呀。
夕阳斜照,斑驳的光影铺洒,牛猛脑后像是有道道金光,将其衬托若仙若佛,脑瓜子开光后,太过灵醒,让夜小野不得不感叹,聪明人又挤出来一个。
牛猛整个人都飘摇在昏黄的光辉之中,微厚的双唇上下开合,唾沫横飞,夜小野都能看到他嘴角令人恶心的白沫,真是把孩子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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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为什么不用真名?”他回头低呼,声音悲怆。
夜小野考虑一会,见另外几个同学亦是伸长耳朵,轻声解释道:“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大家这么叫顺口。”
……
鸦雀无声,甚至寂静肃穆,其余几个同学也是嘴角抽搐。
这话多损呀,什么叫顺口?‘爷爷’两个字顺口呗,几人都是面色黯淡,感觉夜小野这个名字有毒,毒杀一片。
“夜野,来帮忙。”教室门外突兀传来大呼。
“诶……,这就来。”夜小野将‘诶’字拖的极长,蛮横傲娇的斜睨了牛猛一眼,直接起身出门,潇洒帅气。
微黑的面庞,炯炯有神的单眼皮大眼睛,笔直斜入鬓角的眉毛,让本该淳朴的气质中掀起锋锐之感,夜小野觉得自己留下的背影足够让牛猛在夕阳之中多待一会,不来烦自己。
白鹿武院在天阙堡垒中,也是声名赫赫,最近二三年,走出不低于十位破开血肉长城玉门关的学长,名噪一时,甚至整个联邦都有耳闻。
很快,气喘吁吁的夜小野,手中拎着冒着寒气的饮料走回教室,牛猛独自坐在窗边,夕阳照耀在他各自不服气的五官上,忧郁深沉。
“诺,给你的。”夜小野将饮料轻轻放在他身前,脚步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担心老牛突然暴走。
牛二回过头,抬了抬眼皮,轻哼了一声,桌上的饮料闪没。
“临近毕业,武院找你了吗?”牛二语气很低沉,神色间有些担心。
夜小野愣了一下,脑子中电光火石,浅笑道:“无所谓。”
牛二不意外,追问道:“假如武院没有给你安排去处,那你准备干嘛?”
其实牛二心中知晓,一直到现在,夜小野还没有寻到气感,怕是凶多吉少。
夜小野表情淡淡,难得正经严肃的低语:“去找老冰棍,爆锤他一顿”
‘老冰棍’是夜小野给捡到自己的老头子取得名字,又老又冰又光棍。
他说捡到夜小野时,夜很黑、他很小、抱着野狗不松手,躺在脏兮兮的垃圾桶旁,垫着一张破纸板。
在夜小野快崩溃的哭诉中,才将原本的‘夜小狗’给改成了‘夜小野’。
后来,夜小野长到十二岁,联邦武院愿意以流浪人员的形式准许他入学,并且按月给出一笔被重重克扣的抚恤。
自此,老冰棍便消失了,破烂的小屋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宛若遭贼,让强盗流泪、令老鼠断肠。
牛猛很惊异,同桌三年,他知道眼前的家伙如何倔强,宁愿一两天不吃,也不接受同学的赠予,狂灌水,让肚子鼓鼓囊囊叮铃哐啷的摇摆轻晃。
他也知道夜小野的过去,万没想到夜小野会去找那个他嘴里口口声声狂骂“万年老冰棍”的老头子。
“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
“那你怎么去?”
“走着去。”
牛猛不说话了,夜小野既然已经决定,劝就多余。
“当当当”
放学的钟声在夕阳下回响,余韵悠长,绵延飘荡。
……
幽暗、阴森、弥漫水汽的青石板小路上。
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蹒跚的挪行。
他提着闪烁微光的油灯,照不亮前路,看不清背后。
四周泛起丝丝缕缕的白雾,他捻了灯芯一下,险些掐灭,赶忙用手护住。
哆嗦的身躯被一股意志强制的往前推耸。
一个踉跄,油灯摆动,猛的照见白雾中一闪而逝的影子。
他举起油灯畏畏缩缩的往前靠了靠,翻涌间白雾鼓动,宛如有凶兽出笼,低吼声闷雷般响起。
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般,他身子一软便跌倒在地,双腿在地面上乱踢,整个身体拼命向后挪动,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泪水。
白雾像是被激怒,翻涌间鼓出巨兽狰狞的面庞,隐约间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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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道人影。
满是泪水的小脸一阵抽搐,攥着油灯的手被吓的一抖。
砰的一声!
油灯应声在地面砸碎。
一朵绚烂的火苗腾起、灿烂如星辰炸裂。
四周的景象一瞬白茫茫。
刺目的白色,让他眼睛眯起,入目处宛若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任何的时间概念。
沙!
一声轻响,惊的他猛的转身,不可见一物。
沙!
再次,来自东方。
沙沙沙!
入耳不绝的声音在震动,空阔虚无的空间都好似在震荡。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作响。
声音猛然消失,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突然。
像是有秋雨滴落。
叮咚!
砸在他的眉间,他透体清凉,整个脑海像是被点醒,眼神明亮。
有暖流顺着头皮滑过,清爽万分。
……
夜小野睁开残留着泪水的双眼,迷蒙的看了看四周单薄简陋的装饰。
耳边传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声。
抬起手臂擦了擦眼角。
笔直的眉毛让他淳朴中闪烁锋芒。
“这都第几次了?”他小声嘟囔。
每日重复这个梦境,让他毛骨悚然,自从前次在武院古书馆呆了一宿,次日开始,就是如此情景,幸好他心性大条坚韧。
穿上放置床角的衣服,洗漱整齐,推开门,清晨的薄雾在小雨中飘荡,门口一棵老樟,让这间破旧的小院生机斐然。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秋雨带着丝丝冷意。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轻轻关上院门,正式告别,今天租期到期,联邦的抚恤迟迟不见踪影,他也不准备去要,毕竟蚊子叮在他们脸上,都想自杀。
站在院外想了想,夜小野抖了抖肩包,缓缓离去。
撑伞走入雨幕,整个天阙的早晨都被早餐店的袅袅薄烟惊醒。
窄窄的巷弄,斑驳的红砖,在夜小野的身旁划过。
泥泞的路面上,依然如旧时影像一般,有汽车呼啸、有人群推搡、有霓虹闪烁、有初秋雨落。
十五年前,斑驳的历史迄今让人心有余悸。
令人心悸的耳鸣声中,地表翻腾,整片世界如画卷被拉开,海面震荡,宛若激怒神灵,轰隆声在整个世界震响。
浓如沸粥的大雾,汹涌翻腾,氤氲透亮;它的面前有人俯首、有人悲呼;哭号奔逃的人群,人性的罪恶,让世界人口十不存一二,一幅残酷的灭世之景。
山河万朵激不起时光流水小小一浪。
当失联了近一年的政府姗姗来迟,人们哭泣、仇视种种情绪爆发,让场面失控。
然后,斑驳血腥的这册史书连同旧时的历史一起被封存。
新的联邦制度、新的堡垒行政划分,将混乱、散漫的人们重新凝聚在一起。
人们看着面前的万里蛮荒茫然无措,就像一个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孩子。
旭日祥云各地竞盛,春风化雨万物峥嵘。
人们发现了神秘因子在散逸喷薄,不断的尝试、研究。
终于,武法伴着朝霞、散开金光,出现在世间,这是无数人数年的成果,这是颠覆世界的花朵。
“世界本该如此”
这句话被篆刻在联邦中央大楼前,让所有人认清,以前的一切皆是虚妄。
武法参照古武,依循道家秘藏、佛门观想,让世人体悟,引元力入体,沿着窍穴流转。
至此,理解与不理解、科学与不科学,成为过去,人族总是包容性极强,坦然接受新世界的降临。
在黑暗中死去,亦会在曜日中重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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