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醒来已经是四天后了,浑身腰酸背痛、乏力昏沉,除此便没有其他不适。
说来挺悲哀,他这次出事父母不仅没有担心照顾,反而直接推脱,将人抬到了夏珜家门口,也就是夏叶的小姨悉心照料。
除了他在上初一的弟弟夏开心放学会来看望,便再也没人关心。
夏叶躺在床上,刚吃完小姨做的营养餐,虚弱的身体恢复不少力气。他撑手坐起,看向门框边蓬头垢面的女人,“小姨,羊哥怎么样?”
女人摇摇头,一脸疲惫神色,眼眶通红、眼圈乌青,半张脸埋在手心里沉默不语。
他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问道:“小姨,哥他…”
他想问羊哥是伤得很重吗,可夏春兰已经开口将他的话打断,沉声问道:“那晚上,你们到底发生了啥?”
未等夏叶回答,她自顾自继续说道:“送你们回来的老汉说,他是清早进山放羊时候,在临近出山的岔路口上发现你俩的,摩托车摔坏了,人倒在地上没动静,肉眼也没见着多大的伤口。”
夏春兰满面愁容,又气又哀的说道:“我带你俩去医院,医生检查也说没啥毛病,就是磕碰的皮外伤,让我带你们回家休养,自然会醒的。可这都四天了,你醒了,你哥还是昏迷着。”
她双手掩面,更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哥的状态就跟睡着一样,啥反应也没有,医院来来回回我都跑了好几趟,人医生就说他没问题。可你哥躺着这几天,瘦了一大圈啊。”
“我这当妈的瞧着真是心疼啊,小叶。”
夏叶深深叹息,揉了揉太阳穴,认真说道:“小姨,恐怕羊哥得找二婆婆来看看。”
随即,他将四日前俩人夜钓发生的灵异事件长话短说,包括后面莫名其妙翻车摔倒,都告诉了她。
夏春兰听后吓得双腿发软,险些跌倒,狐疑道:“你…你们当真是遇见脏东西了?”
“千真万确。”
得到肯定,她脸色一下苍白如纸,挂着的泪痕还未干,又忍不住哀声抽泣。
夏叶口中的二婆婆按辈分是她二姨,专门给人看撞邪的仙娘婆,啥邪门事她都能瞧好,不仅在夏家族内出名,在城里很多有钱人眼中也是看事的座上宾。
夏春兰悔啊,怨自己没早点反应过来儿子的不对劲儿,不然早就找来二姨给他瞧好了。
她使劲儿搓搓脸,待自己头脑清醒,转身就往屋外跑去,她现在要去镇上找二姨。
夏叶呆呆看着小姨的背影,直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才思绪回转。他嘴角溢出苦笑,真的很羡慕羊哥,有个义无反顾去爱自己的妈妈。
他僵硬的捶捶腿,捏捏脚,扭动几下筋骨,慢慢下了床,刚着地走几步还挺虚浮,小心挪步去客厅喝了杯水才舒坦不少。
“咔吱…吱”
夏叶刚放下杯子,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怪响,像是锐器刨门发出的声音,若有若无。
他四下张望,难道是小姨家闹老鼠了?而且声音似乎是厨房传来的。他赶紧脱掉一只拖鞋拿在手里,轻手轻脚来到厨房,只是刚进去,那道“咔吱”声跟装了追踪器一样,立马变了方位,又像从他身后传来,忽远忽近。
夏叶穿好鞋,透过厨房大开的窗户能看见外面正值晌午,烈阳高照,酷热难耐。
他抖了抖衣领,窗外吹进一股微风,他没有感觉凉爽,反而身躯一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缓缓转身,看着房间过道尽头那扇紧闭的白色房门。那是小姨的房间,她家就两室,自己睡了夏珜的床,小姨一直睡的沙发,里面自然是躺着未苏醒的夏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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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心思一转,难道是羊哥醒了?他赶忙过去将门推开,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泥腥味扑面而来,“咔吱”声也戛然而止。
他愣在原地,低头盯着脚下,原来还真是只小老鼠,被自己推门给压死了。
他用纸将老鼠包裹扔进了垃圾桶,抬头时才发觉夏珜房内很昏暗,小姨应该是怕强光刺激他,就关严了里面窗户,窗帘也遮挡得不留一丝缝隙。
夏珜就安静的躺在床上,手上挂着吊针,这几日一直靠葡萄糖和小姨给他灌食。
他原本长得挺结实,再配上古铜色的皮肤,给人感觉就是阳光大男孩儿的形象,如今却被消耗得脸色蜡黄,身形枯瘦。
夏叶盯着他的模样看久了竟有些心底发毛,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倚靠着房门,赶紧侧头,用余光去看床上的男人。
还好,还好。
他松了一口气,夏珜身边啥也没有,只是余光里的脸色比起正眼看他,多了一缕黑气。
夏叶心有余悸,将房门轻轻关上,门缝闭合的一刹那,他不知,窗户紧闭的房间里西北墙角的窗帘轻微晃动了一下,那弧度像是微风吹拂。
回到自己房间后夏叶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少年长的很白净,这几日昏睡,人也瘦脱相了,略微凹陷的眼窝、苍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病态又凄凉。
他抹了把不觉湿润的眼角,开始回想出事那晚,父女鬼魂与他靠的最近,按民间话说是受阴气最重,该是他遭殃才对。他不明白,为何只有夏珜撞邪,自己却安然无恙。
“哥哥!”
就在他出神时,客厅的门开了,是弟弟夏开心。
夏开心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肩上扛着大包小包两袋东西。样貌清秀的男孩儿累的气喘嘘嘘,见到夏叶真的醒了时,顿时一扫疲惫。
他把肩上的东西随意丢在墙角就飞奔上床,大字样躺在床尾,脑袋在被子上蹭了蹭额头的汗水,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哥,我想死你了,小姨打电话到家里说你醒了,我就赶紧飞奔过来。”
“你可不知道,这几天真是担心死我啦,不然都没人给我写作业,学校那些大傻子给钱办事都不愿意,哼!气死我啦,只有你肯帮我写。”
“哈哈哈,还好你醒了,以后我就跟着你睡,不回妈那儿了,省的她一天天见着我也心烦。”
夏开心翘着双脚在床脚边摇晃,笑得没心没肺。
夏叶无奈,后背靠着枕头,笑问道:“你就盼着我给你写作业呀。”
他指着墙角散开的袋子,里面是些衣服鞋子一类,笑骂道:“臭小子,你这是打算跟我在小姨家长住吗?也不怕累坏你姨,她一个人照顾我们仨儿哪能行,瞎凑热闹,赶紧回去。”
夏开心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捂着耳朵赌气的说:“不听不听,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住,大不了不要小姨照顾,只要给我地方睡,沙发角也没关系,再不济我打地铺。”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得有肉吃,我在长身体呢。”
夏叶哭笑不得,坐起身,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暴栗,“还想吃肉,跟我回家去,别给小姨添乱。”
夏开心闷头“哼”了一声,也没再耍皮,抬起手背快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低声喃喃道:“哥,咱们没地方可去,爸妈前天离婚了,他俩我谁也不跟,我就跟你。”
听见这个消息,夏叶脸上出奇的平静,父母离婚,他一直都清楚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早或晚。
他爱怜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轻声说道:“就先在小姨家吧,等哥好啦我们就自己找房子住。”
他话锋一变,佯装教诲:“不过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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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不能调皮不能给小姨惹事,不然…就算她不赶你,我也会让你回家去。”
夏开心破涕为笑,两条清鼻涕挂在鼻尖,他爬起身拉过夏叶的衣袖蹭了蹭,保证道:“哥你放心好啦,我不惹事,一定乖乖的。”
就在兄弟俩谈论着往后打算,客厅响起扭转钥匙的“哗啦”声,夏开心一骨碌翻下床,跑出去一看,是小姨回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穿花棉衫的老婆婆,头发半白,精神抖擞,脸上带笑,眼神却相当犀利。
夏开心傻愣愣盯着看了几秒,一溜烟的转头就跑回了夏叶的房间,躲在门角背后,小声吐槽道:“哥!是过年不给我糖吃的二婆婆!”
夏叶赶紧比划禁声的手势,莫说夏开心这样的小屁孩儿,就连自己,甚至夏家所有的年轻后辈,都惧怕这位身负“传奇色彩”的二婆婆。
别看她对你一脸笑嘻嘻的亲和模样,那骨子里不易亲近的感觉是知道的。
夏叶缓了缓神,嘱咐夏开心在房间待好,自己关了房门来到客厅。
“二婆婆,小姨。”他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打招呼,夏春兰满脸愁容,又急又不敢催促坐在旁边喝茶的二姨赶紧给自家孩子看看。
夏秀安放下水杯,示意夏叶坐下,“叶娃,你姨在来的路上已经跟我说了你哥俩的情况,你再好好回想,可有啥疏忽的地方。”
夏叶点头,手掌抵着额头苦思,努力回想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再次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二婆婆。
老人眯了眯眼,目光凌厉,微转过头瞥向那道紧闭的白门,她猛然起身,快速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硬币,砸向白门。
硬币被门弹飞,掉在木地板上“当当”直响,尽数十枚,只有三枚还在地上快速转圈。
夏叶瞪大双眼,肉眼可见的,每一枚硬币面上都有点点梅花样的干涸血迹。
“嗞啦”一声,一缕细小黑烟从门缝里漂出,伴随着微弱的尖叫女声,它如轻烟飘渺,挥散空中。
在座的三人,除了二婆婆夏秀安一脸凝重,夏叶、夏春兰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后者更多的是恐惧与担忧。
“我到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夏秀兰怒喝,提起脚边的红布袋子,上面大发超市四个黄色大字尤其显眼。
她来到白门前,从袋子里抽出一根干细的枯老树枝,树枝顶端却生长着一片翠绿欲滴的小叶子。
夏叶挠头,大着胆子跟在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观察。
夏秀兰没有理会他,一把推开房门,屋内比起夏叶之前探看时更加昏暗,缭绕着朦胧雾霭,窸窸窣窣的传出女人飘渺的抽噎声。
已经看不清夏珜的位置了。
夏秀兰一声冷笑,就在此时,一阵阴风从雾霭里钻出,袭向老人的面门,她从容不迫,扬起手里的树枝对着面前上下抽打,嘴里怒斥,“坏东西,欺负到我家门来了!我抽死你!”
树枝每落一下,雾霭便散去一角,里面女声的抽噎也更加凄厉、幽远。
看着眼前景象,夏叶呆傻在原地,手心冷汗直冒,他担心羊哥可能已经被里面的鬼魂害了,也后怕自己之前探看他时能安然无恙。
“春兰,去把那只公鸡杀了,装一碗血,鸡冠搁血里泡十分钟,泡好来敲门。记住,没有我允许,不许擅自开门。”夏秀安背对二人严声吩咐,说罢她就一脚踏进屋内,反手将门关闭。
沙发边,夏春兰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双目迷茫,夏叶将她拉起,她回过神后赶紧跑去厨房杀鸡。
此时客厅里就剩夏叶一人,望着那道紧闭的白门,他的心里久久难安
他深深吐气,侧头再次用余光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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