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幻界前篇

《侠,幻界前篇》

第四十二章 苍青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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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狂狮佣兵团演武场,黄昏的日光渐渐冷了下去,今日的教武课程已经完全结束。佣兵团未出任务的成员都三三两两的散去,有约好一起喝酒的、看戏的、逛街的或者其他的什么。总之,这个时段对他们来说总是很轻松的。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活着,谁会下一次死谁都不会觉得意外。

冰雪狂狮依旧是十二人,蒋龙拍了拍滚了一身的泥,吆五喝六的带这几个家伙要去赌两把。廖化几个年纪稍大的小老头约好一起去喝两盅,看一场戏。冰额外的给丫头发了双份工资,让她替冰雪狂狮的众人请莲城那帮小家伙吃顿好的。薄暮时分,丫头就已经带着许许多多大家买好的东西离开驻地前往莲城了。半年的时间,在冰雪狂狮众人的教导下小丫头已经能使一双银月双刀,耍出一套有模有样的基础刀法了。按照江湖对武者的界定,已经勉勉强强算一个初入武道的布衣武者了。

冰卧坐在演舞台的青石台阶上,两柄精钢长剑随意的摆放在脚边,一手撑地一手握着一个简易的行军水袋,却是在喝着莲城片区最为廉价的糯米酿。兑过水后,酒的味道寡淡无比。冰本不饮酒,冰雪狂狮的前半年里蒋龙廖化懂关等人若干次的撺掇,冰都极少有破例饮酒。鹰击天一役之后,祭酒宴上,冰一饮长醉,睡了两天。

如今已是半年,酒这东西他依旧喝不惯。却也不知怎么的,却又有点喜欢上那让他并不怎么愉悦的味道。好酒差酒他是品不出来的,却又尤其喜欢这兑水酒的味道。在此之后,蒋龙等一干好酒汉子却再也不找他这副团长大人喝酒了。他们甚至能接受冰不饮酒,却受不了副团长大人这好饮兑水寡酒的习惯,看着都难受更别提入口下喉了。

半年前他突然失去了啸啸消息,莲城刺客分殿像是突然没有了他这个人一般。原豪堂堂主卜天歌的人头,被佣兵协会副会长之一的谬溪南用盒子装着,送到了白影狂狮的祭酒大会上,莲城刺客分殿接连失去两位堂主,一时间在莲城片区行事变得极为低调谨。尤其与佣兵协会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微妙,其中乞堂堂主似乎也因为一场旧事被人翻了老底,丢了一只眼睛一条手臂。莲城刺客分殿一时间更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这样的背景下,冰也不好再去打探啸啸的消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通信,啸啸只送来了‘无事勿忧’四个字。因此冰也并未太过担心啸啸这边,反而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曾数十次的前往莲城魔法师高塔,打听一些消息。

只是他这凡尘五阶行者剑士的分量,在诺大的法师协会面前真的不够,而魔法师们又一向尊贵神秘。魔法师的行踪及资料信息也很少外流,所以这一年里他基本上也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小雪的情况他依旧一无所知。唯一比较确定的猜测便是,小雪现在应该在那个掌控整个凌月帝国南面魔法师资源的太叔家族中。

又是一年了,冰还是那个五阶巅峰的行者剑士,丝毫未见半点要突破的迹象。但是不仅是在整个白银狂狮,连同白银狂狮的好几个兄弟佣兵团内都知道白银狂狮有个四团长,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明明只是个凡尘五阶的行者剑士,三四个苍生一阶的强者绑一起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同级别的更不用说了,数十个一起上都奈他不何。

十五岁了,他还是个一米五几出头一米六不到的个子,这个年龄这样的身高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确实有点伤感。小他两岁的脏丫头在白银狂狮待了半年,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跟上去了,半年时间个头就已经追上他,还隐隐有要超过去的势头,对此一向遇事淡定的冰心理早就有些毛毛的了。有些时候恨不得按住脏丫头脑袋,让她先别长了。

别人不知道,他的实力是自己刻意压着的。但是这身高,真的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这糟心的破事,他又狠狠地灌了一口自制的这兑水寡酒,撇了撇嘴好像水兑得有点过了。冉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想啥呢,兄弟。”一年了,整个白影狂狮已经没人再把这个小鬼当小鬼了,很多时候大家都会不自觉的忘记他的年龄忽略他的长相,直接把他当成和几大长老一样老谋深算的存在。这没什么不妥,大家这样觉得,冰,也是这样觉得。

“最近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冰雪狂狮这边就拜托你和几位长老替我看着点。”

冰笑着将自己的寡酒递给冉莽。

冉莽嘴角的大胡子抖了抖,咳嗽道“啊…啊最近练功岔气走火,伤了内府,不宜饮酒。哦,对了,你刚说要出去?要不我让林奇带几个小子跟着你,办事也方便?”

鹰击天一役后,冉莽对冰的信任早已经到了一种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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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程度。但是亲近归亲近,冰的有些事情他不说,冉莽也一直未曾画蛇添足的去替他做什么。一年的相处,冰的身上那种难以言明的成熟沧桑,冉莽早已有种不言的默契。

冰摇了摇头,又是自饮一口道“剑意押到极致了。”

冉莽眉头一皱,没说什么。这一年里他曾数次与冰切磋问剑,两柄行者之剑居然有些时候让他这红尘之剑心生寒意。很多次他都怀疑若自己不是以力压人,他究竟会不会是冰的对手。他已经知道冰未来的剑道不会与他一样选择凌冽刚猛的侠道之剑,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偏向骑士防御的守护之剑。但是在冰的剑道中,他时常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那朦胧的压抑后面,像是隐藏着一头压抑到极致的猛兽,努力的收敛着它那无边的嗜血气息。

冰看到冉莽皱起的眉头,只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有一场漆黑如墨的黑色噩梦总萦绕在在他的心头,他手中的剑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嗜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差不多已经快要到极致了。那堆了一架子的书籍,已经无法再提供任何的帮助了。

冉莽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接过了冰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冰难得的笑出了声,起身捞起两柄精钢长剑抛给了还在难受的冉莽道“替我嘱托一下丫头,让她把我的马照顾好。”

……

苍青平原,旧称雪楠高原,现凌月帝国中部,旧风雪帝国最南边的一个高地平原。整个平原地带分布着三大城池,从南往北依次是苍青城、天门关和雪楠城。这里曾是凌月帝国与旧风雪帝国两国边军对垒了数百年的边塞重地,一道绵延数百里跨度数百米深不见底的大裂谷横亘,苍青北望雪楠。天门关坐落在一条连通南北加持上百法阵的丈宽马道中间,方圆不足千米,大小建筑不足百座,却是一座在两国数百年历史上留下了无数浓墨重彩的存在。

在凌月帝国铁蹄北上直至北海之滨后,这里倒成了新凌月帝国的中部腹地。帝国撤走了绝大多数于此驻扎世代的边军,繁华却并未随着兵马的远去而到来。苦寒之地自古生健儿,国之边塞民不畏死,尚武成风。昔日边患已去,如今反倒成了匪患横生之地。只要这些流寇走匪不猪油蒙心,劫掠凌月帝国的官道驿站,帝国暂时性是不剿匪的。

天门关天险拦不住命脉境,却为天堑南北的匪寇画了一个南北印记。

天门以北称雪林好汉,天门以南号耀月英雄。雪林好汉北上鬼门关,耀月英雄南下黄泉路,国之争不在了,有些战火却还在烧,有些热血还在流。

又是风雪飞舞,南下暗白色的雪夜中,一家酒馆的半身门吱呀一声,吐出来一个披着破旧斗篷带着尖顶侠客帽的家伙,满身积雪,捂得格外严实。门外的风雪寒流随着酒馆半身门的自动合拢,短暂的肆掠之后迅速的被酒馆里的热气吞没。不算明亮的灯火摇曳,酒馆里却是稀稀疏疏的落座了十之七八的酒客,嚼着便宜的小菜或更贵些的大鱼大肉,声音或高或低的扯着一些江湖轶事或一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

新客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除了门口几桌被雪风吹到的人略微不满的瞥过一眼后,就都是依旧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山吹海聊。

新客未曾在意近处不满目光,也没在意伙计的冷落,自顾自的摘下竹篾帽子和棉质的围巾抖掉积雪,一张黢黑丑陋的面孔便暴露在了灯光里。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矮廋汉子,枯草一般的头发胡子、歪曲的鼻子和反向歪曲的嘴里几颗包不住的大黄牙同样歪七八糟。有几个看过来的酒客直接毫不掩饰的将嫌恶摆在脸上,更有甚者直接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继续喝酒。

矮廋汉子嘴角一抽似是嗤笑一声却没有声音,不理会,随手将围巾帽子挂墙上自顾自的找了一处有空位的桌子落座。两截剑柄随着汉子坐下从斗篷里支了出来,剑柄暗淡却光滑,暗纹里满是油垢。几个还在打量的汉子见此眉宇间有些隐晦的悻悻之色,不再打量,自顾自的喝酒去了。一个伙计小步跑着过来,低头哈腰的将矮廋汉子面前的桌面清理干净,旁边的人也下意识的让出了更多一点的空间。

两壶热烧刀子,两碟简单的小菜一荤一素,却要了两斤馒头。一些隐晦的眼光彻底的消失,还暗自隐晦的啐了一口,暗呼晦气。

雪楠城,城墙面南,北面却是一马平川连一堵像样的土墙都没有。主城区那边有驻军巡夜,早已宵禁,风雪夜行之人至此地便是最后一处彻夜不歇的酒家,天亮之前最后的落脚点。不是所有的人来这里都能住上房间的,楼下酒桌倒是真不少,点上几壶烧酒两个小菜厚着脸皮侃上一夜,店家也是不介意的。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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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落座十之七八的盛况并不常见,更多的时候大厅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夜值的伙计乐得偷点懒围着有炉子的桌子眯一夜也是一天的工钱。

汉子温吞的咬着馒头就着小菜,两壶烧酒却是几乎没有动过。这间酒店除去后楼厢房设有简单的法阵禁制之外,其他地方都在他的感知覆盖范围内,一楼四五十号人境界最高的也就几个凡尘四阶水平的存在,更多的还是些三境不到的凡俗武夫,对他根本没什么威胁。两柄有意显露的精钢阔剑就足够劝退很多有心人了,这寒碜的一餐功夫似乎应该就恰到好处了。当然,所谓人心魍魉,深不可测,这北上鬼门关有时候也吃南下的落魄鬼。宁错杀不放过的事情,他也见过太多,故而对自己这一身的妆容和自己这些细节上的做为,也只是行应尽之事少惹麻烦,却并未因此太过松懈。任何时候,绝对的实力都要强过千般的虚张声势。

这不是他头一次到这江湖,江湖未老却已市井沧桑。土块沙粒一般的馒头他都吃了好些年,这一桌的饭菜就真的寒碜吗?即便是这门内的灯光,对栈外那些风雪肆虐的街角来说,也可以温暖得炽化人心。

不知为何,思及此处,竟有些想要喝酒,但是一口已经渐凉的烧酒下喉竟差点破功。两绿晶币一壶的烧酒,就这样捎给了一身的内力。楼下已经坐满了酒客,他自然不奢望自己能够上楼去休息了,喝一半漏一半的解决掉两壶烧酒后,这个矮廋汉子便摘下一柄精钢阔剑抱在怀里就这样闭目养神起来。周围的几个食客都侧目而视,显然是对这汉子的嚣张感到诧异。然而这种诧异也并未持续多久,夜深之后先前嘈杂的酒客也都陆续静了下来。在这种地方落脚,甚至无法到楼上厢房休息的人,其实绝大多数在这所谓的江湖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群人。醉酒后的低语,往往最不顾忌,这一切正是某个看似早已养神入定的矮廋汉子希望的。

五更时分,栈外依旧大雪纷飞,天空依旧铅灰无光,但晨雪中依稀已经可见道路,便陆陆续续有人结伴离开。矮廋汉子抱怀的精钢阔剑滑出一段剑锋,剑刃反射的寒光一掠,几位像是要离去路过的江湖汉子心头一凉。只见矮瘦汉子缓缓张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咧一边的歪嘴往旁边更歪了一点,依旧是那嗤笑而不闻声的表情。缓缓起身,剑刃滑入剑鞘,与这几人错肩而过来到柜台边从怀里摸出一把莹绿色的钱币放在柜台上“再给我装两壶酒,两斤馒头。”

身后几人眼神不经意的交流后便快速离去。

纷飞大雪中离雪楠南至客栈数百米外的某道低矮山梁上,方才从客栈离开的几人蹲在一个草垛下。

“我看这点子有点扎手,咱几个还是别去触这霉头了。而且这汉子看起来也寒碜得厉害,不像是装出来的,掐死了也榨不出几滴油的货色。”一个低沉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说到。

“我看也不像个有油水的家伙,南至客栈的糙面馒头你们又不是没吃过。什么样的货色才能配着两碟小菜吃两斤下去啊,换我反正不行。这气质装不出来的…”另一个粗短矮胖的汉子双手插袖的说到。

其余几人也陆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还是决定不打猎了。

“几位,商量完了?商量完了是不是可以问问大爷我的意思了,看大爷我是不是也大慈大悲决定放过几位?”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几人的头顶传来,客栈的矮廋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蹲在了扎草垛的树上,两柄阔剑交叉背在背后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们几个。

“妈的!是他。动手!”带头一人是一个凡尘四阶中期的传言剑士,脸色急变,估摸此事可能无法善了便迅速的做出了判断。

其余几人皆是三阶后期的存在,两个潜伏刺客一个武御武士,刚反应过来,手还没来得及摸到武器,迎空已经一道巨大剑气落下。

强烈的劲气爆炸开,带起漫天的积雪以及下面的浮土,四人像四个滚地瓜一般四散滚落。一个个哀嚎不已,倒是好像一个都没被那道剑气劈死。境界低的三人,各自吐着血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倒是那位传言剑士落地时调整姿态卸去了大半冲力,迅速的掉头就跑,头都不带回的。只是刚一转身却是看见一道残影出现身前,汉子一狠心手中的大剑由身前斜斩了出去。

残影趔身一转,闪过攻击的同时手中带鞘阔剑作枪杆一般由腋下刺出,传言剑士倒飞落地,滚出几个圈后吐着血又是转身又跑。却是突然止住了步伐,雪亮的剑尖轻轻地点在他的眉间,一粒血珠慢慢沁出。汉子咽了一口唾沫,丢掉了手里的大剑。

“大爷问几个问题,你们答得大爷满意了,能换条命。干不干?”矮瘦汉子的阔剑重新插回剑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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