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还没退场。我喜欢白天。

导演将道具重新布置，场景重新出现在我眼前。经过上午一阵大风后，中午停息了。下午三四点钟，太阳还是在晴空里透过变幻的云彩照射到这个自然村落里的街巷上。这扇门里倒塌的房屋砖瓦，椽木，变形的窗格，掩埋半截的紫色单人沙发上落满尘土，正对着街面。门外有个男人走近看了看说：

“这是第几家啊。”

“哦，镇长，这是第十家了，前面几家死活不搬走。”

“到前面去看看。”

镇长前面走着，小陈紧跟着。胆战心惊的不敢多说一句话。昨晚地震的事他确实知道没及时报告。镇长昨晚也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在宋城待了半个月。宋城离此地不过二三百里，然而，宋城平安无事，他也庆幸。

“小陈，这几家怎么说。”

“镇长，我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他们理都不理，说什么。”

“说什么。”

“说，镇长新上任的，怎么不到这个村里看看。”

“说完了？”

“嗯，就这一句。”

“笑话！”

镇长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这些歪斜的居民小楼房。

“这是谁家的。”

“噢，是徐延庆他们家的。”

“这家生活条件不错嘛，琉璃瓦，大铁门，很有气派啊，啊？”

“他们家儿子在市政工作，所以，这个。”

“这房屋的格局不错，比起他们这些小居民楼强百倍啊。他们哪懂得建筑风格，只会盖个房子搬到里面去住，能遮风避雨就什么也不想了。这是什么，文化的差异。”“是是，他们家也算这个村里的富裕户了。”

“我看也是，房子盖得不结实，能怪地震吗，中国那些古建筑怎么几百年没事，这就是不懂建筑瞎搞，私搭乱建的后果。你回去写篇报道，一定要在市晚报上刊登，明天早上给我送来。”

说着，镇长转身要走。小陈紧跟着手里举着一把太阳伞。

“前面还有几家。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从市区搬来的。要不要看看。”

“啊，他们是些老北京人吧。”

“是，也有的是皇族后裔。”

“什么年代了还皇族后裔？小陈。”

小陈怪自己多嘴。“看我这嘴。”

“这次地震啊，没什么事就好，有事你就倒霉吧。我刚上任就遇到这天灾。”

镇长似乎走累了要歇歇脚。“小陈，把车开过来。”

小陈一路小跑到绿谷小区停车场把车打着火。小陈嗓子渴的冒烟，找水喝，找到一瓶矿泉水，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东西。在后车座下面有一盒避孕套还有几张百元大吵落在支架缝里。“老于也风流啊。”

小陈把车开过来，给他开门。镇长说：

“送我到檀香山别墅吧，我累了。”

“您坐好镇长。”

小陈从后视镜里看到镇长老于确实有点累的样子。扭头看了看他坐在哪个位置上，然后开着车出了村子上了高架桥。高架桥约有五公里，车上了桥。

“小陈，你回头打个报告，说这辆车机器老化，你找个理由，说这辆车该换了。什么破车，一个现代都这样了还开，好歹我也是一镇之长。”

“是，我按您的吩咐去办镇长。”

“我睡会儿。你开慢点。”

“好的，镇长。”

老于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小陈把车减速，慢开着。

褚先生每天按部就班的在一家公司上班。他是公司的总监。下了班就去学校接女儿回家。

“爸，小颖说她心情不好。我要不要请个假去看看她。”

“不用了吧，再说你这不是还每天上课吗，打个电话吧。”

“我那可怜的好朋友，我真心疼她。”

“你们两个都是好朋友。”

我还没有退场。道具师换了道具。

我在这片废墟里躺着，看着天上的云彩慢慢地移动。湛蓝的天空简直就是魔镜。透亮光洁，应该是圣洁的光芒照射着，白天，黑夜，总是会勾起无限的遐想和陶醉。我想，我们的孤独不是手机，而是把自己活生生的装在了纸箱里，如果说话就得找一个更大的纸箱子来，物质的丰厚牵引我们走向道德沦丧边缘。纸箱的隔离让我们看清了自己得生命和文化。我感到孤独，不是在白天，黑夜，而是在心里这个影子去不掉，抹不净。

所以，当我听了赢先生的话，我选择这样的处境。那就是在白天黑夜交替下苟活。

这个白天还在继续着，不会轻易放下手机。

我似乎是睡着了。一个瓶子盖落在了我的脸上。

一个妇女拉着一个孩子，孩子把瓶子举着高高的才可以喝到里面的水，饮料。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我的身体周围已经有了很多垃圾。我盼望文先生来看看我，我已经彻底悔改了。

文先生知道我在哪儿。他说：“那个人裸奔十公里如果停下里，那你就在这儿的废墟待着，知道你的期限结束。”我想，“十公里很快就会跑完的，赢先生给我定的时间是满一年。可这几个月我都不想坚持下来了。”

“那如果，我会死的。”

“不会的，你只要每天看见天是蓝色的，没有雾霾，你的生命就会延长，记住了吗？”“嗯，记住了。”

“好吧，我还有事，你们从来不把生命当回事，总以为，绝望就要跳楼，走路被人伤害，出门就会遇上骗子，花钱就想要免费的，赠送还嫌不够，送礼都喜欢自己挑，朋友之间谎话连篇，情人之间赤裸裸的玩弄，家庭之间为了遗产六亲不认，亲人之间道德叛离，同事之间毫无友情可言，你啊，幸好不是当官的，不然这个世界就乱套了。等你期限到了，自然你就不在这儿了。还有刁先生很快就会回来了。记着！不许跟生人说话。”

“我记住了，文先生。等等。”

“有话就说。”

“你是谁？”

“你的话超出了问题的答案。再见。”

我继续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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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回到家。张瑛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头疼难忍。“爸爸，爸爸！”褚先生听到女儿在叫她，放下手里的工作就跑了出来。他以为女是，开门就问。“怎么了，瑛瑛哪儿不舒服，去医院吧。”张瑛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头。脸色突然变得蜡黄。“我头疼，疼得厉害。爸啊......”褚先生看女儿难受的样子心如刀绞，她背起来就下楼。“坚持会儿瑛瑛，马上到院了。”褚先生开着车在路上超出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给她看病。在急诊室里瑛瑛还是一副难受的样子让站在一旁的褚先生感到愤怒和自责。

“医生，她这是。”

“你是病人家属吧，你女儿没什么大碍，就是平时多注意休息，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才造成的，日常吃饭营养要跟得上，多给他买些营养品，多注意休息。我再给开些药效果会好点的。”

“谢谢谢谢！......”

“不客气，孩子没事的。”褚先生听医生说完。卡在嗓子里心才慢慢回落到身上。“没事就好，没事就。”

“瑛瑛爸爸去给你买药去，你在这儿等着。”

“你快点来。”

褚先生买完药，要背女儿上车。瑛瑛觉得害羞就站在那。“爸爸，你扶着我就行了，我能走。”

出了医院的大厅的门，文先生站在那。看到褚先生，快步走近。

“褚先生，听说你女儿病了，我特意赶来。噢，这是我给你女儿的最好的药，回去吃了明天就能正常上学了。”

“谢谢文先生，还让您惦记着，谢谢。”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嘛，应该的。好了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文先生上了车开着。褚先生心想，文先生真是他的朋友啊。女儿靠着他的肩膀，这会儿的脸色好多了。张瑛觉得自己的头不怎么疼了。褚先生看见女儿笑了自己也笑了。文先生开着车把他们送回家。“褚先生，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爸，这个文先生真是可以当做你的朋友吗。”

“嗯，他可以和爸爸成为好朋友的，爸爸的好朋友很多，有的是生意上的朋友，也叫伙伴。有的是事业上的真正帮助你的朋友，总之有了朋友的帮助你的路会越走越宽的，我指的是好的朋友；坏的朋友呢，也不是完全的坏，只是有的是逼着不得不这样，我是这么想的。你的好朋友小颖就是你真正的好朋友。”

“是啊，我就这一个好朋友，以前的那些我都不想提了，我把她（他）们当好朋友，伤心的总是我一个人。”

“吃药了，乖，听话。”张瑛接过药片吃下，哭着脸。

“这药这么苦啊。”

“良药苦口，这又不是冰激凌，药都是苦的，甜的药是给婴儿小孩子吃的，不爱吃药就让他们吃甜的药。吃下去了吗。”

“吃了。”

“早点休息吧。”

张瑛在卧室里拿起手机给小颖打起了电话。

“小颖，我难受死了，爸爸让我吃药，好苦啊。你知道吗，我刚从医院回来......我想你了，颖。你有空来看我啊。我们说定了。不许撒谎。好了，我吃了药要休息了。拜拜。”

张瑛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个白天还在继续着。

我睁开眼看到了柳叶在热浪风吹下摇摆，便觉得这个季节会结束的。但我没想到灰先生来了。我不认识他。“你现在要去办件事。”我一听就精神了，顾不得压在身下的废墟了。

“什么事，我愿意效劳。”

“赢先生让你去郊区一个县城的高档小区里取一样东西。你要快去快回。这是地址，你去了她会给你的。”

“那我送完回来呢。”

“送完回来接着在这片废墟里待着，这是对你的惩罚不要以为可以侥幸逃掉，明白吗。赢先生你应该清楚吧。他想知道的事谁也瞒不过，他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但是违背人道的事决不允许有，明白吗。”

“那，他说什么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呢。起来快去。从现在起我给你定时间。”

我自由了，暂时得到了自由。

按照这个地址我去了玉满缘小区。的确是高档小区，就连站门卫保安的服装就看得出来，完全是学着美国的样子。几栋楼房在我眼前晃动着，日光随时会把它折叠成不同的形状。

我拿出纸来一看，按着上面楼层号的找过去。“六栋，三单元，二十二层，一o二。”

这座楼在地面低洼处，一排过去有五栋楼，最底层是些门店，还有饮料零售柜员机。上面的栏杆连着斜台阶，我走过去找到电梯口。柔和清脆的一声铃响，电梯到了一层，我一个侧身进去。轻轻触碰了号码，身体跟着上升。狭小的空间里我感到自由了些，但脑子里还是忘不掉那片废墟。语音报告到了。“一o二在哪边呢。”我出了电梯看到左右的楼道都是新的，一股甲醛味儿刺鼻扑来。走了几步抬头一看就是这个门。“一o二，就这儿。”我轻敲了门。

门开了，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女孩，弱不禁风的样子站在我面前。“您好，我是来取样东西。”她看了我一眼，我在门外没有越过门槛。“您稍等一下，我去拿。”在回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屋里的一切。这房间很大，而且是四居室的，装饰很时尚，地面是橡木铺成，油光可鉴，通透的阳光在房间里增添了焕然一新的感觉。“这房子真不错啊，没有五六百万是拿不下来的，可惜啊。”我想着，这个女孩出来把一个用小塑料袋包裹的盒子递给我。“谢谢。上面有电话。谢谢。”她转身把门轻轻地关上。她知道家人是不会让她随便出门的。我拿到东西在电梯口等着。

这个袋子里面是一个药盒子，扁的的长方形。还有一个是，“我看看这是什么，哦，是个针管，还有一小瓶药抹。”我没有多想，电梯开了门我正身进去。

忽然门开了，我大步跨出去。

走出小区门，徒步一段路就是公交站台。这个站台下几乎没有人在那等车。公交车过来趋之若鹜的挤这上去。“排队去！排队去别挤！”这么热的天我也会跟着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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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钱投币，就往车厢后面走去。售票地喊道买票，我装作没听见，看着外面。车终于开了，售票的没有再喊，下一站上来的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拿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纸上的地址。“这个地方我去过。”

是的，这个地方我去过。离我原来的公司不远。我知道失败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因为这是昧着良心的事，我不知道事情会落到我的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从来不坐公交车的，这是我有史以来坐的最舒服的一次。

公交车行驶了一个小时便进了市区。穿行过市区马路，我感觉我看到了从来没有去静下心来去看的城市风景。这是一座国际化大城市，而我却在这边缘苟活着。“若不是赢先生我现在还,算了，都过去了。”

将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到了指定的地址。

我小跑着越过门卫的视线进了小区。虽然手里拿的不知是什么药，但我想只要是用药都是着急的。我拿出纸来看。“长安路三百二十号莲花小区九号院十三栋五单元十三层六o七。终于到了。地址没错就好。”

进到小区院里，我很快就找到了楼层。这个小区抬头看上去，直到看不见的顶层就能仰视这座高时尚建筑了。这就是城市建筑的国际化标致，太震撼了。何止是一千六百万的价格，说到两三千万都不为过。“十三层，六o七”我看手里的纸进了电梯。摁下号码，电梯向上运行。这是电梯里的声音。这家房主我根本不认识。于是我拿好手里的东西。楼道的阳光格外刺眼，从十三层向下看，总以为是在三十层高度。有了头一次找门号的经验，我便不费事就找到了。“是这儿，没错。”

我按下门铃，里面没有认出来。我等了五分钟又摁下门铃，门开了。是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您好，这是的朋友让我转交给你的。”张瑛在屋里温习功课听到这个敲门声，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就没有起来去开。这下门铃又一次响了她才慢腾腾的走过开门。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她接过来在手里看着袋子里面的东西，她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她不认识我，所以我能理解她的表情是一种戒备心理。我笑着说：

“你是叫张瑛吧，麻烦你给你的朋友打个电话说收到了，这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好的，谢谢你。”

“不用谢，再见。”

我完成了任务，觉很轻松的样子，看着电梯下行。

一会儿我到了一层，看到这周围的楼房的影子交错着。然而，却没有可以停下来。我驻足看了一会儿便出了小区的门。顺路的公交车我很快上去。

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夜幕开始降临，我累了，我的脸像是在战火硝烟中摸爬滚着活下来的，冒火的脸纠结着。想骂人，想拼个你死我活，我知道我累了，累了多数人是会倒下的，极少数人早已看他到了事情的局面和收尾。回去还是要继续待在这片废墟里的？侥幸在心里脑子里开始酝酿。

白天还在继续着。

张瑛收到好朋友给她的药后便给她打了电话。

“小颖，你给我的药收到了，这是什么药啊。”

“你自己看一下吧，那个盒里面有说明书。是我爸爸托人从大医院给你开的，很好的。你把她吃了就会好的。”

“......你怎么样啊，还还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家里吗。”

“没办法，他们花钱买着大房子，他们是房主，我是形式上的房奴，就是房奴啦。开玩笑的，你要好好爱自己，听到了吗。”

“嗯，谢谢，小颖，我挂了。我吃药去了。”

小颖挂了好友的电话，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花式吊灯，和墙上的安格尔壁画《泉》。爸爸说，这幅壁画是请美院的学生画的，没花多少钱，但是效果很不错的了。她看着着这个壁画，心砰砰的开始跳动，脸也红了。那副壁画正好在客厅的高出，在一楼而二楼之间的那个地方，和吊灯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一般来的客人很少注意，也就这只有爸爸回来独自欣赏一下这世界名画。不过，来家的客人少，有的我根本不认识的。好在我不认识，不然爸爸肯定会让我一个个去叫叔叔的。我不喜欢跟陌生的人说话，我总觉得他们是大人，大人的事我不想知道。就这原因很简单的。

“我被迫休学了。爸爸说在学校不快乐不如在家，你身体不好，要好好休息。只有在家里我才觉得我是我自己，是真实的我自己。无论走在街上还是学校里，我都感到一声叹息的是我的快乐被束缚了，被捆绑住了双手，双脚。就这样，我在家待着。幸好有我的好朋友平日里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会疯掉的。今天，我却感到我的心跳得厉害。那幅画我不该看到。”我想。

我看到了这幅画，然后再看窗外，让我感到厌恶，甚至是呕吐。回到屋里我躺在床上，觉得我的身体有种冲动的感觉，脑子里还停留着刚才不该看到的那幅名画。我的头有些晕，我很累的样子躺下了。

电话挂了我是想说的，可我还是挂了好友张瑛的电话。

张瑛没有把药吃下，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卧室床头柜上。

她要等爸爸回来。

褚先生下了班开着车去了趟国际城。站在马路对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就是隔着巨山路的村子里。

我翻过身来，发现墨水还没有完全干掉，夜晚的星空下这个街上的卖吃的还在继续着。褚先生饿着肚子随便在街上买了点吃的，打包给女儿买了蛋炒饭。他想喝点酒，越想越觉得嗓子眼儿痒痒。

“有多长时间没有喝酒了，呵呵，我也不知道。老板来瓶啤酒一盘花生米，要水煮的啊。”

“好嘞，你先找个凳子坐下，马上就好。”

一个小伙子到商店冰柜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连杯子一块儿搁在桌上。

褚先生的衣着让这个小伙子看的有点新鲜，以他的眼光看这位客人体态，神情，不像是经常在街边吃小摊的人。“先生这是您的。”

褚先生接过杯子自己倒上。旁边一桌围坐着四五个看似和他年龄相当的男人。说着今天凌晨两三点发生的事。

褚先生喝了一口润燥嗓子，然后听他们说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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