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十二人，血债血偿。
——引言
沃罗兰新历219年8月4日晚，亚辰市东市区贝马克大街与南图北巷交叉路口往北二十米处，两位女高中生在亚辰市第六中学西门遇害，尸体被发现时被害者已身亡多时，凶手用被害者的血液在六中西门墙上写着“这是你们发起的游戏，我欣然接受挑战，当局者十二人，血债血偿”。
而后，亚辰市政府网站接连收到市民举报，剑指亚辰六中治安与纪律问题。8月17日，高一第二批新生军训结束后，亚辰市教育局发布通知，亚辰市第六中学将开始为期一年的停课整改，所有学生将按个人意愿及政府调配转至亚辰市其他中学完成剩余课程的学习。
沃罗兰新历219年8月20日傍晚5时04分，百谷镇路冕山西段，一辆浅咖色运动型多用途汽车冲下山崖，事故造成一人死亡，死者为驾驶员洛永明·伊詹彼亚，此人系“亚辰六中案件”南图情报局协助亚辰公安局办案情报官，现场目击者数名……
新月的清辉揉碎山北浩荡的红霞，暮啼声声，归雀落入永明府空寂无人的巷道。少年犹跪在百谷镇口的大榆树下，双目空洞地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泪迹已干。图蒙·艾利摩曼兹tommorelimoments坐在榆树下合围的长椅上，翻看手机上推送的晚间新闻，不时抬头望一会儿少年，叹息而罢。
自从他两个钟头前到达此地，目睹永明府的新女主人将少年推倒在地，进而毫不吝情地羞辱斥骂一番开始，少年一直保持着受训时的姿势，直到现在。
“差不多得了。”图蒙走到少年身后，戳了戳他的右肩。
少年顺力前倾，伏地，泪水止不住地淌下。
“她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少年啜泣道。
“你明知那女的存心找你麻烦，有南图为你撑腰，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图蒙扶起少年，“老颜说了，洛爷爷的意外不是你的错，你只不过是碰巧出现在那里罢了。那女的都不敢把自己父亲的死告诉她的儿子，说明她自己清楚这结局有多么荒谬。”
“可洛爷爷是为了找我才去那山坡上的。”少年颤抖着。
“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在那里？为什么去找你的不是老颜而是他？洛沅雁为何放心将待检修的车给父亲开？虽然尚未找到充足的证据证明洛爷爷所驾驶的车辆冲下山崖的前一刻，车机自动驾驶系统是否篡取了车辆手动操作端的控制权，但南图已经从系统数据包中解析出异端指令代码和人为篡改检修记录的痕迹——洛沅雁成天开着这辆车，她会不知道？”
“所以——”图蒙扶着少年在长椅上坐下。
“还记得几天前夜里洛爷爷给我们看的画册吗。继八月初亚辰市第六中学暴尸街头的那两个军训的高一女生之后，这是第一起，正如洛爷爷和老颜推测的那样，杀手的目的不只于害人性命，因为被害者身边都少了一件不起眼而对被害者有深刻意义的东西。”
“那女生丢了什么？”
“亚辰公安局和南图情报局上层封锁了消息，那女人被打发走也是南图所为。洛爷爷作为此案件的首席情报官在初讯将达时遇害，前期收集的资料功亏一篑，可见，两案并非毫无关系。”图蒙划去手机屏幕上弹出的短消息，对着画面中的图片沉思片刻，“除非我们在杀手所谓‘游戏’结束前确定他的身份，否则便会如当初六中墙壁上的血字所述——当局者十二人，血债血偿。”
“洛爷爷也是那十二分之一？”
“这需要你去为当庭者揭晓。”
晚风从百谷天池带来夏茶的清香，石墙映着纷落桐叶的月影，骋望霄汉，那天灯也凝视着他。伤心时如此，开怀时亦然，愤怒时如此，迷失时依旧，千载如一。曾经它在木墙微缝里，如今它在朗朗霄壤间。
“他们……图岵堂主和洛永明先生相继去世，南图堂还有几人会相信我？我本就不该出现在人类的世界。”
图蒙浅笑，从口袋中掏出小刀，划破手指，递至少年眼前，少年盯着他滴落的血滴，抿着嘴，攥紧拳，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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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根生骨髓的冲动。
“当你面对人类的血与肉不再有冲动时，洛永明·伊詹彼亚linspire先生的努力就不再白费。如今他已不在人世，唯一能向你提供血液并保证你不被南图堂诛杀的，只有我，你必须接受我作为你的供血者。”他看见少年面对鲜血的眼光愈发饥渴。
少年舔着嘴唇，“我……”他不情愿地转过头去，“如果这是南图堂所迫，我不想重演洛爷爷的悲剧。”
图蒙不屑一笑，“区区这点血，能耐我何干？”他再次将手伸至少年面前，“想尝尝我的血吗？我尤其乐意将它们与你分享，不过，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喝了我的血，你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又一滴鲜血从图蒙手中滴落，少年眼中迸发出猩红的光芒，他扑上去咬着图蒙的手指。
“哥，成交。”少年脖子上印下结生花的图案。
“望有朝，殷殷鸣雷能遏制世间劫难，图殷劫·艾利摩曼兹twees别辜负了南图沧海的期许。”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百谷镇口，停在两人面前，驾驶座上的男人打下车窗，图殷劫立即松口，如触电般躲到图蒙身后。
“哟，儿子你在这儿呐，你妈一下午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跟你表弟他们一起去安迈拉错了呢。”图柏堂·艾利摩曼兹煞有介事地朝图殷劫点了点头。
图蒙望了眼手指上愈合的伤口，心想这食人鬼的唾液竟被洛永明先生改造出如此功效，这少年未来可期啊。“所以老妈现在在哪儿？”
“她到你小姨家去了。毕竟被荀逸风那么一折腾，你姨父已经耐心全无，说不定哪天就把那小子送到洛塔昆兰症患者防控中心去了。”他仍不时瞄向图殷劫，弄得少年很是恐惧。
图柏堂见图殷劫的狼狈模样，大笑，“行啦，小鬼，叔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南图情报局已经向检察机关提交了你的无罪证明，而且在洛先生的努力下，你被成功纳入淞轩共和国的人口系统，陌图寺通过了你的入局申请，从现在起，你便是艾利摩曼兹家族的‘人’了。”
少年探出头，怯生生问，“真的？”
图柏堂笃定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可以和阿蒙哥一起去蒙冕读书了？”
“显而易见。”
“谢谢伯父！”
“行啦，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图蒙稳住欣喜若狂的少年，“明年春天娄普诺拉平原奇亚贝昆江凌汛之前，南图堂要向啼鸣塔发起第一次战略反攻，食人鬼扰乱人类社会的现状必须改变，陌图寺会在此行动及从现在到反攻前的这段时间里按你的行为为你评分，分数将决定你是否值得继续受南图堂的保护和信任。”
图殷劫听得一知半解，“什么意思……他们想让我做什么？”
“春生节前，我们会去一趟滁雁岛市，和那里的蠲秽卫和情报官取得联系，你需要深入你的族群中获取食人鬼的相关情报。”图柏堂道，“真不知道那些老家伙要小孩做这么危险的事到底安的什么心……”
“在我看来，图殷劫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
“就因为他曾是食人鬼中的一员？”
“图柏堂先生，昔日的冥牢幽邃，可凌驾于五神之上哦。”
“哦，”图柏堂一幅饶有兴趣的样子，“那你不是也可以？”
图蒙望了眼手心中逐渐凝结的结生晶石，“和洛永明先生一样，我是生于尘世的栖物术士，远古圣坛没有我的信息，因而我不能在十六宫面前使用栖物术，更别说和曾今五神、如今三神领导的远古圣坛和镜海十六宫抗衡了。”
“那这小鬼——”
图蒙与图殷劫对视片刻，“离源的异乡人，终会在镜海的彼方相会。你来此世，是为什么？”
过往的硝烟充斥少年的脑海，城阙归烬，万民涂炭，只有他在无尽的黑暗中逃离了那被诅咒的地域——可是他和他的人民，都没有错。为了那一份虚荣的契约，拂风世界的古木还在被那人面兽心的圣者灌溉以毒血。
“不再让我保护的人，从我身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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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泪望向天空，稠云之彼，一盏天灯由湖畔升起。接着，汇聚的点点灯光照亮了百谷镇漆黑的夜。
人间芳菲尽，冥府待枯荣。为什么在世人眼中，恶魔总是阴暗残暴的代名词？他们的创生法曾为远古圣坛带去风调雨顺的暖春，他们曾叩访千万饥寒交迫的人民。如今，在镜海十六宫之一的啼鸣塔周围，被称作众鬼之首的镜宫宫守桑啼鸣·香升雩典的怨念遍地盛开，北国的风，吹来血的味道，吹来众鬼的哀嚎。
行至颜漓·伊詹彼亚先生henryinspire所居小院的圆门前时，荀启·桑比申禾正伸长脖子往那漆黑的房子里望。
“喂，你干什么呐！”图蒙朝他喊道。
“呵，你也配跟我说话？”荀启鄙夷地打量着图殷劫，“这小子还没死？”
图柏堂在院口停了车，走进来。
“荀逸风呢。”荀启问。
“他不是按照你的计划掉进陷阱里了嘛，东安迈拉错，亏你想得出。”图蒙不怀好气道。
“桑比申禾家族人丁兴旺，不缺他这一个败类。”
“这是山藤骘所希望的结局吗？海纳百川的桑比申禾，难道要在如此小事上对同血脉者痛下杀手？”
“血脉？”荀启冷笑，“我们需要的是血统。”
语毕，他扬长而去。
“阿蒙哥，荀逸风他——”
“放心，我的栖物术还在起效，他顶多意识陷入迷境，不会危及生命。”他将结生晶石抛向地面，碎屑中淡出一片绯色的雾霭，雾色里映出三位少年穿行林径的画面。
图柏堂欣喜道，“诶，儿子，那你可以用你的这个什么法术追上你表弟他们嘛？”
图蒙白了他一眼，“这活儿我可真做不了。您老人家要是闲着，去湖边和老颜放天灯吧。”
“正有此意。”他从后备箱中拿出收纳箱，屁颠屁颠地往湖边跑去。
“伯父他——没事儿吧？”图殷劫问。
“凭空多生些乐趣，该正经时正经，该随和时随和，家母也是看重他这点，才喜欢上他的吧。”
绯雾渐散，一匹银色的骏马乘风自云际奔入院中，骏马用嘴从背负的口袋中挑出一封信，递给图蒙。图蒙抚了抚它的鬃毛，向它致意。
“上面写了什么？”
图蒙面色凝重。
“商——商懿卿馆长险些遇害？等等，我们来的时候——”
“元丙先生的字画铺被人砸了——”
话音未落，图蒙飞奔出小院，到达街口的字画铺时，围观的人群已聚集多时。
“图殷劫，你钻进去看看。”
少年潜入水化的砖石路面，深入人群中，片刻后，在图蒙脚边探出头来，“是那个我们在蒙冕军训时见过的高10165班的男生，顾远宏·鸿河隆普grandonwonrironble。”
“我大概知道了——血咒·木叶飘零。”图蒙化作一阵绯红的叶风，穿过人群。
暖黄的夕阳透过叶墙的缝隙照射进来，顾远宏回头，叶障被开出一个人形的洞口，他将手中血流未尽的头颅随手一扔，高傲地向来者展示他的杰作。
“尚门一土，过分了啊。”
“长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南情局插手？”说罢，他从腰间抽出青黛披衫。
“顾远宏·鸿河隆普，你不怕你的同学们知道你的所为！”图殷劫道。
“呵，艾利摩曼兹，你们南情局不光彩的事也多了去了。”他冷嘲道，“你还是先考虑怎么脱身吧。”顾远宏化作一团黑雾，即刻消失。小店外传来警车的笛鸣。
图殷劫从地下探出脑袋，“就——这么让他走啦？”
图蒙环顾四下的狼藉，迟疑着点了点头。他寻得元丙老人的尸体，拼成完整的形状，施咒试探老人的魂灵，叹了口气。他刚想离去，余光瞥见了清扫工具箱内壁贴着的一幅画——古时的洛辰崖。
“这是妖精吧，他死了我可以吃吗？”图殷劫紧闭双眼问。
图蒙一挥手，带他离开了小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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