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三只听山海飘香的暴牙提过龙鳞军,却不知道那马的名字,那一晃而过的闪耀,无比的似曾相识。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复仇,但是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内心,在这一刻,深深埋葬在心底的往事再次浮现。
咚咚咚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那是心的震颤,浑身鲜血往头上涌来,呼吸节律不由自主变得急促。
所有的事情在这一瞬间争先恐后的飞出来,化为强劲飓风,原本平静的心绪忽然被搅乱,变得波涛汹涌。
通红的战马,心竹云生,云泉山,爷爷,龙鳞军,神仙,三只猛兽,梦如,风墙,先生,熙儿……
心绪很乱,乱的来让人觉得脑海中全是各种声音各种画面,自己什么都能够记起,只是无法理清,好像这些过往根本就没有起始。
然而经过战神卷中的鲜血浇淋,又被暗影斩杀过数十次,萧十三的心境早已有些不同,在这些大事上,不会再像无知小儿般一味冲动。
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来……
心头一遍遍默念着,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吸入一口气,再慢慢呼出。
方才用来画画的木棍成了他的寄托,握在手心不停松开又捏起,力量越来越大,再次深深呼吸。
“啪”,木棍发出一声脆响,痛意从手心传来,那是指甲又或是断棍刺住皮肉,再次深深呼吸。
持续不断的刺痛让心绪平稳不少,毅然向前走去。
即便遵循爷爷的嘱咐不再复仇,即便按照神仙的教诲摒除万念,他也想要知晓那迷雾掩盖下的事实真相。
金阳渲染大地,到处都是明亮的,和风煦来吹人暖。
曾经在月色下生死搏杀的白衣人和黑衣人并排站在一起,共同凝视着那颗绯红流星消失的方向。
无名没有主动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身旁的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身旁的人会不会发问。
若是问了,又会怎么问,若是问了,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先生要他调查云泉山之事时,虽然有些细节无法查证,但是他已经大概清楚当日的经过,也知道萧十三与这通红战马的关联。
“方才的,是什么马”,他还是问了,不过语气却不像是在询问,没有起伏十分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异样。
然而对于无名来说,这极度的平静,其实就是异样。
毕竟他曾经被手持青竹枝的萧十三,用同样平静的语气,面对面的质问过。
“麒麟宝马,抑或唤作麒麟驹”,无名的心稍微沉了一沉,不知怎么的,他好像在这份平静中感觉到了些许杀意。
只是这杀意似有似无,也无法完全确定,再次凝神探查一番,没有任何收获。
“你,见过吗?”,无名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样主动发问。
“没有!”,片刻后,萧十三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无名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人,确是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感觉有那么一点像先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此马产自帝国青州海崖山,整个大陆独此一处,不算稀少也不算多”,顿了一顿,继续道:“专供帝君亲卫——龙鳞军”
就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问一样,无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按理来讲,在这种情形下,他若是没问,那么自己也不该说,毕竟身份有别。
“龙鳞军是军中精锐,而蓝羽斥候则是龙鳞军中的精锐”,既然已经说了,那便一次说完为好。
那日在无面楼中,先生并未言他,只是告诉自己,务必保护好少主。
也就是身旁这位白衣飘飘,让人有些难以形容的少主。
而务必的意思,那便是不惜任何代价,就同那日下的诛杀令一般,简单明了。
至于帝君代表什么,无名认为不必再解释,任谁都能懂,帝国的王。
萧十三没有回应,他的思绪已经清晰许多,不再杂乱无章。
自己只在三福镇中见过龙鳞军,之后便再未见过。
无论是回云泉山的路上,还是风墙中,以及在山上的家里,再未见过。
不过即便如此,也应该与那三只猛兽有关联,否则如何会现身三福镇这样的偏隅之地?
自从见识过天香城,他已经明白何谓大城,何谓小镇,何谓繁华,何谓山野。
并且那狂傲的风墙绝不会是平白无故出现的,在神农山这么久,还未见过谁施展如此强横的法术,至少比那断树仙技厉害不知多少倍。
所以自己的仇人,必然位高权重,才有足够的能力调动数千战力不凡的帝君亲卫,龙鳞军。
到底有多位高权重,萧十三没有概念,不过最高最重的无非便是沐香和无名都提到过的,帝君。
猛然想起那日率领龙鳞军横穿三福镇的两员大将,一金一紫,而那三只猛兽是一条青蛇,一只金虎,一头紫豹。
原来,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有关联的,帝国,岭南大营,蓝羽斥候,麒麟驹,龙鳞军,三只猛兽。
哈哈哈,萧十三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复仇,凭什么复仇,心底忽然发出无声苦笑。
他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从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更嘲笑自己弱小无能卑微如草芥。
别说帝国帝君,就连这二十万军士的岭南大营,对自己来说亦如永远无法逾越的庞然大物一般,无端泛起一种望洋兴叹的无助情感。
而这种无助的情感令人心生疲惫,深切体会到什么才叫做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只有任之受之,仅此而已。
终于明白,爷爷临终反复嘱咐,不允许复仇的原因,只是不愿看着自己去送死。
刺眼的阳光从天而降,让河水蒸腾令空气炎热,也让他能够更加清晰的看清这个世界。
只不过这世界,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世界。
似乎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竟然不知道爷爷和婆婆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熙儿是谁。
为何要一直住在山上,为何自己没有娘亲没有爹,为何那些人如此大动干戈,难道只是为了杀而杀吗?
心里还有许多疑问,许多自己从未想过的疑问,不过他也不打算问无名。
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折断的木棍掉落在地上,没有发出声响。
提步朝着大帐走去,兴许下次见到先生时,他会问一问,心中如是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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