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确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距离紫竹林切磋又过了两个多月约莫七十来天，等待点灯人回话的萧十三度日如年。
不知先生是否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这句话他心里默默问了不知道多少遍，却每次都选择去相信这个作为他唯一希望的枯瘦男人。
他不是没有重新踏上云仙桥的冲动，但是要在那无数的岔路中去寻找那天的木屋，无异于水中月镜中花。
再者也答应了先生在玉鼎峰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食言。
只能告诉自己，此去云泉山路途遥远，说不定明天先生就带着熙儿爷爷和婆婆一起回来了。
这些天多亏了秦一天的各种丹药，粗略算来萧十三只有一半的时间是清醒的，也算是缓解了他内心的煎熬。
前些日子串树叶算是串开窍了，神仙不教他但是云生兄可以教啊。
好不容易等到云中生来千步林看他，二人说好先学一些基本的东西。
不巧的是在他们准备开始的时候，一颗十丈的参天枫树被人从上到下一剑劈成两半。
秦一天劈完树后同上次似得一言不发，漫步经过再次惊骇的二人时，眼神纯洁的好像一个路人。
云中生自然也不敢再教，最后不了了之。
萧十三只能自己拿着竹枝凭感觉去刺，还好连日来串树叶也练的手熟，偶尔也能刺中一两片不长眼的落叶。
按云中生之前讲的，秦梦如和宋心竹需要闭关两个月，练什么高深的仙术，神仙还寄予了特别的厚望。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就是她们出关的日子。
嗯？萧十三感觉身后有异，竹枝反手飞快刺出。
“啪”，一片枫叶定格在半空，一剑穿心。
“十三小弟！”，宋心竹蹦蹦跳跳跑来，全然不见萧十三这汇集了天地好运的一刺。
“叫你那么多遍，可是聋了”，转眼间宋心竹已是来到萧十三跟前，小嘴翘的老高。
“心竹，方才，方才未曾听见”，萧十三摸着脑袋，手中还拿着那根串了树叶的竹枝。
“来，摸摸我的手，看看有何变化”，宋心竹抬起手臂，直伸到萧十三面前。
看着宋心竹忽闪忽闪的眼睛，萧十三伸出食指，碰了碰宋心竹的手背，也不觉得跟平时有何不同。
“你倒是说呀！”，宋心竹逼问道，抬高手往跟前凑了凑。
一股香气袭来，萧十三有些不自然，只想早些避开这心竹小妹，脑中有些混乱。
“好手！”，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冒了一句。
“你说什么？”，宋心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是追问了一遍。
“好手！这手好！”，萧十三一边不住点头，一边为自己的形容高兴。
“我好你个大头鬼，两月不见长见识了，连十二师姐都敢欺负！”宋心竹满脸郁闷的吼道。
小手轻轻展开，一道真气直射入萧十三眉心。
萧十三只觉得疲惫之意尽去，浑身充满了气力精神上佳。
“仙术？”，他满脸兴奋的望着宋心竹。
“咳！听好了！”，宋心竹抬头挺胸，双手背在身后，学着秦一天的口吻道：“我现在可是快到日月生明术第一重，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十二师姐已经不是从前的十二师姐了，记住了”
再需一些时日她跟秦梦如就能双双突破第一重，但是三日之后便是玉鼎峰数十年来的考选盛事，受天下瞩目。
闭关前已经说好不管成与不成，都必须在这之前出关参加。
这玉鼎峰人本就不多，她跟秦梦如都不来的话，又会少很多人气。
这次闭关也并非没有收获，她方才把对日月生明术的感悟一说，秦一天就高兴的不得了，说下次闭关必可突破，这才放她出来玩耍。
“我学我学”，萧十三眼中都快放出光了，神仙与云生兄都不教，心竹小妹这么好说话，总会教吧。
“这个你学不了！”
“为何！”，萧十三挠挠头心中不解。
“嘘！小声点！师傅听见了会骂我”，宋心竹看了看四周，确定是没有人。
其实除了她，玉鼎峰的其他人正在回春阁筹备考选的事项，谁也没空来这千步林偷听。
“我属至阴之体，梦如师姐属至阳。师傅说，我与师姐阴阳均衡同步修炼，说不定还能突破日月生明术第九层呢。到那个时候，延年益寿、救人性命还不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宋心竹眉毛上提洋洋得意道。
萧十三貌似听懂了的样子，点点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不过呢，我可以教你一点其他的仙术，只是我没有师傅那么厉害，你别想的太多了”，宋心竹看出他有些失望，凑近耳边轻声道。
“好，我学我学”，萧十三希翼道。
“你跟谁说话呢！”
“十二师姐好！”萧十三这次反应倒是奇快，一脸傻样。
“哈哈，算你识相，今天十二师姐很高兴，就先不教你了”，宋心竹直是笑弯了腰，转身跑开去找秦梦如讲山外面的故事。
等等，这，这，这，不是平时说今天很高兴，就答应什么什么事情吗？
萧十三满头雾水的看着越跑越远的白色身影。
……
……
深宫高墙围绕的王城，是她的五儿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地方，也是她从前就住着的家，越太后多年后回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再习惯。
但是她也清楚明白凡事有得必有失，即便是无上的权利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代价或许就是自由自在吧，但她自问能做到无怨无悔。
左右服侍的奴婢替她解下盛装金鸾衣随即悄然退下，夜已经深了。
她没有睡意，想起前些日子与张小熙在后花园中找了一块做花圃的小地，这些天太忙忘记翻土，不知道从云泉山带回来的花种发芽了没。
找出一件常服穿上，准备出去看看，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身形不禁定在原地。
“先生？”越太后惊讶道，没有回身。
“我来借那玉蝶！”，来人很是简单明了，轻飘的口吻让人感觉似乎此处并非王城深宫，仅仅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小院。
“本来就是先生之物，既然先生亲自来取，理应奉还”，太后看向来人，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些许尊敬。
来人没有答话，也没有透露出任何危险的信号，但就是能给越太后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先生不知，现今只有一半，另一半怕是暂取不来”，越太后继续道。
“一半即可”，来人隐匿在寝宫金柱的阴影之中，但是仍然能模糊看见他脸上白惨惨的面具，与黑暗互相承托辉映。
“先生请稍等”，越太后轻身掠出窗外，没有惊动殿外的侍卫。
半柱香后她回到寝宫掩上窗户，缓缓走到金柱旁没有步入阴影，手心探出，烛光照耀下光彩夺目的正是那半截玉蝶。
“甚好！”，一只枯骨般的手破开金柱的阴影轻轻拿起玉蝶，再次隐遁回暗处。
空气中压迫的气息，连同黑暗中白惨惨的面具一同隐去不见，来人已经离开，来去无踪有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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