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他们要去的地方，大概有五六公里远，因着六叔平时进进出出的，早已经形成一条还算是硬的路面。
车子不至于太难走。
一路上，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枯倒的胡杨树，独立于天地间，像坚忍的沙漠战士。
温卅靠着车窗往外看。
她听见立言感叹了一句，“你说，这在沙漠里，车子明明是往前走的，往外看，总感觉一直没动，这要开一会儿，司机都得睡着了。”
林劢说，“司机能睡着，那说明不够负责任。”
温卅一直没说话，移开头，继续看外面的黄沙。忽然的，一个奇特的景象入了眼帘，是两棵抱在一起的胡杨。
荒漠沙石，天地间似乎只有它们。
而人类，终其一生所追求的，旅行也好，爱情也好，金钱也好，不过是这些物质的生命轨迹。
见她发呆，立言问她，“温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编剧，写一些不入流的本子。”温卅收回思绪，又看了看车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你们每次拍摄都这么到处跑？也挺累的吧。”
“外出是经常的，不过拍摄基本都是劢哥控局，彦哥出境。还有一个，叫于尘，他们三个比较累。像我和安子我俩就比较轻松。”
“于尘？”
温卅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对，他专管剪辑，有时候奈何也剪，不过参加婚礼去了，这次没来，有机会带你见见，长得可漂亮了，跟个姑娘似的。”
温卅点头，“那是得见见。”
林劢开车，温卅坐在他身后，又俯身向前，拍了拍他的椅背，“没想到你挺厉害啊，剪辑都会。”
“还行吧，自学的。不过我最厉害的是...摄...影。”
摄影俩字拉长了语调，像是故意调侃。
“......”
想起上次，他嘲笑她拍摄技术不好。
温卅冷笑一声，一本正经的坐回了椅子上，气不得，又上前用力拍了一下靠背。
林劢苦笑，“幼稚。”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会儿，从荒石路进了软沙地界，软沙路不好开，车子左右摇晃，一个不注意，就会磕到脑袋。
温卅被磕了第三次后，又伸手过去拍林劢靠背，“大哥，你慢点开行不，我快被磕死了。”
“大姐，我这四十迈。”林劢无奈。
温卅继续嘴硬，“四十怎么了，四十就不快了，你是司机，得对我们的生命安全考虑，我要毁容，我咬死你。”
“......”
林劢又把速度降下来一些，天知道这得什么时候能到地方，可速度下来了，晃悠程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副驾驶的秦安也终于被晃醒了，伸了个懒腰，一个不小心还打在了立言脸上。
立言上去搂住他脖子，两个人闹成一团。
温卅还挺佩服他的，“秦安，车子都晃成那样了，你也能睡得着？”
秦安不好意思的笑笑。
立言说，“他那纯粹是为爱发电。昨天晚上跟他女朋友聊天，得两点了吧才睡。”
秦安挠挠头，“昨天小景值夜班，我不放心。”
“好男人一个啊。”温卅感叹道，目光却落到某人的后背上。
林劢似有察觉，动了一下脖子。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林劢找了个还算平缓的地方停车，说，“到了，下车吧。”
温卅跳下车，其他三个人往下拿设备。
一台大型摄像机，一台无人机，还有一个温卅背着的微单。
林劢指了指左前方的山坡，给温卅说，“上去了吗？”
温卅一挑眉，“你瞧不起我？”
说着，温卅助跑了两步，一开始还挺顺利，跑着跑着，一下绊倒了之后，整个人就出溜了下来。
速度还挺快，林劢正好在她正后方，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她踹倒，跟着溜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俩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这情形，立刻爆笑如雷，立言朝他俩喊，“劢哥，你没事吧？”
直到俩人停下来，林劢才朝他们挥挥手，“没事。”
“那我俩先上去了。”
“嗯。”
温卅看着自己脚底下横着的林劢，一个没搂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林劢冷脸看她，看着看着也忍不住了，笑了两声，“你这属于谋杀你知道吗。”
温卅笑不动，索性直接躺在了沙子上。
大概有两三秒，烫的她一下跳起来，温声说，“我这叫谋杀未遂好吧。”
许是这景色治愈了她的心情，重逢以来，温卅第一次这么和他说话，林劢有一瞬间的愣神。
温卅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叫他，她在西，逆于光影之中，显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走啊？”
“嗯，你先走。”
林劢起身，扑了扑身上的沙子，跟上去。
到了山顶，立言和秦安已经弄好地面把机器架了起来。
俩人看着他们，皆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林劢无奈，“还笑，你俩没完了是吧。”
秦安抿嘴，“那还不是没见过你这么出丑，惊喜呗。”
“......”
立言叫他，“老大，你看这个角度行吗？”
林劢走过去看了一眼，“行，就摆这，一会儿这个给你拍。秦安你负责无人机。”
“嗯。”
秦安过去启动无人机。
见他们仨都认真忙活起来了，温卅就退到了一边。
一开始像模像样的拿着微单拍照，拍沙漠，拍人，拍天空，不过她可能真是智商有问题，总拍不出之前林劢给她拍摄的效果。
画面不是太黄就是曝光过度。
整个一浪费相机。
她也不想费劲了，趁着林劢没拍摄的间隙把相机递回去。
“不拍了？”
温卅嫌弃它，“还不如我用手机拍的好。”
一个人拿着手机出去拍小视频，拍完用手机软件一剪，省时省力，就是有些粗糙。
玩了有一会儿，林劢招呼她过去。
温卅关掉手机，起身走过去，林劢伸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温卅，你看那。”
太阳已经临近地平线，火红的烧云在天际延伸，温卅想要伸手去摸，却看到了夕阳映照下的大片梭梭树林。
弱小细嫩的树苗在风中摇摆凌乱，却异常坚韧，火红的夕阳一照，像是一排排红珊瑚，却又比红珊瑚更加弥足珍贵。
她有些被震撼到了，如果说之前路过的胡杨树是千年独孤的战士，那它们就是沙漠边界的千军万马，守护大地的软长城。
“这些都是六叔和六姨载的？”
“嗯。”
林劢理解温卅的心境。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同样被震撼到了。
他指了指远处，“你看右边那片，稍微高一点粗壮一点的都是六叔年轻时候栽的，现在它们长大了，他也老了。”顿了顿，侧身往左移，“左边这一片，是六叔近几年种的，还小，不知道能活多少。”
“我觉得都能活。”
不仅如此觉得，她还要如此祈祷。
林劢跟着说，“我也这么觉得。天公亦可作美。”
温卅还要再说些什么，见立言嘘了一声，就闭嘴了，林劢又重新回去拍摄，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远方的场景，内心的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
两天后，他们期盼良久的六叔终于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几个人正围着小桌子在房间聊天，听着动静，六姨最先反应过来，“应该是你们六叔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听着动静还远，几个人却也都跟了出去。
到院子门口，老远就能看到拖拉机拖起来的一溜黄沙，看那样子，就是带着气势和好消息回来的。
快到门口时，六姨招呼他们往边上靠，注意安全，六叔直接开着拖拉机进了院子里，呛得他们几个咳了半天。
罗彦跟他打趣，“叔，好久不见，我发现你又帅了，这开车气势，真是没谁了。”
“净胡说八道，开个拖拉机有啥气势。你要想学，改天教你。”六叔跳下来，爽朗的一笑，看了一圈，对林劢说，“你小子行啊，看来工作室不小，这么多人。”
目光移到温卅身上，“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温卅，“叔，你叫我温卅就行。”
“好嘞。”
“多大了。”
“25。”
“有对象了吗？”
“还没。”温卅说笑道，“我眼光刁钻，一般人我都看不上。”
“对，那就找一个不一般的。比如...”
林劢伸手接下六叔拿下来的东西，趁着他还没说出口，又给他介绍其他人。
介绍完，六叔挨个拍了拍他们肩膀，“行，行，都是好孩子，等急了吧，咱们明天就开始拍，这沙漠不好待人。”
“叔不急，你先歇一歇。”
“歇啥啊歇，我出去这一星期，歇的都浑身难受。”
六姨在后面拍他一下，“我看你是越老越不像话，进屋聊不行，你不怕晒，这几个孩子还怕呢！”
“对对对，走进屋。”
进了屋，温卅帮着六姨沏茶。
六叔似是渴的不行，一茶缸水一饮而尽，温卅又给填满。
“这姑娘，有眼力价。”
温卅示意了一下林劢，“和他比呢？”
“那不比他强多了。”
温卅笑的花枝乱颤，“谢六叔。”
“实话，谢啥。”
林劢，“......”
玩笑过后，话题重归正经，六叔也说出他这次外出所得。
“其实我这次出去，办了一件大事。甘肃的一个老板，说完给我们赞助树苗，第一批大概就有四千棵，之后看情况会再加。” m..coma
林劢，“真是好事，值得庆贺。”
“我也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大的收货。”
罗彦，“六叔，晚上喝一杯？”
“行啊。”
因着六叔回来，再加上前两天的拍摄，空镜头已经拍的差不多了，下午他们就没出去拍摄。
林劢六叔还有立言他们在房间聊天，温卅他们就在厨房忙活。
忙活一下午，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六叔还特意把他珍藏的酒拿出来，林劢又给他放回去，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叔，罗彦有好酒。”
六叔眼睛都放着光。
罗彦眼神一移，“谁说的，我可没有。”
六叔傲娇起来，“其实，我这酒女婿给买的，也是好酒，要不是你们，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好酒那就更得留着了。”林劢看罗彦，“你酒呢？”
罗彦从桌子底下把酒拿出来，“真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好酒得...”
慢慢品还没来得及说，酒瓶子就被上菜来的温卅给抢走了。
温卅懒得听他在这磨叽，直接把酒瓶子放到林劢和六叔中间，“拿个酒这么磨磨唧唧的。”
“啥玩意啊。我这...”后面的话罗彦不说了，紧紧盯着温卅，“行，一会儿喝酒的，我到要看你磨叽不磨叽。”
“看就看，谁怕谁啊。”
林劢实在无奈，“你俩幼稚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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