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RIV基地。
会议室的大门被狠狠地摔上，主教练沈舟气势汹汹地把手里的几张纸甩在会议桌上，巴掌拍得震天响。
“你们俩最近在搞什么东西？疯了吗？”沈教的音量拔高，脖子上青筋暴起，“这这这给我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路人？”
“老沈，老沈，稍安勿躁。”李展拖出椅子示意他坐下。
边上的周迭单手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纸张，不知道在刷什么东西。他身后的大屏幕还定格在昨晚的比赛复盘。
“安个屁！”沈教一屁股坐下，怒气不减反增，“谁的主意？周迭的吧。”
“是我。”周迭的语气平平，应答的同时放下了手机。
沈教双手抱臂，面向周迭，百思不得其解，“你就是这么调整队内阵容的？休息了这么久回来给我搞这出？
“我拜托大家选人的时候能不能顺便考虑一下我的压力，外头这些人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现在再给我弄个纯新人过来，让我怎么教？”
“别急啊老沈，这不是还要试训嘛。”李展一个堂堂的战队经理这会儿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等试训看看实力再说也不迟。”
“我就不明白了，转会期那么多有经验的选手，就没一个看中的？”
周迭推了下眼镜，刚想开口，就被李展抢去了话茬，“有啊，怎么没有，这不是都等着试训呢。”
绝地求生这款游戏不光考验选手自身的综合实力，四名队员之间的协同配合也至关重要。有时一个位置的更换调整，就可能产生非常强烈的化学反应。
每个转会期战队吸纳新队员的目的也在于此。
“行，试训。我倒要看看能试个什么名堂出来。”说完，沈教就背手离开了会议室。
见状，李展起身收拾摊开在会议桌上的纸张，他敲敲桌面，说：“欸，你今天怎么良心发现这么早来基地了？”
“起早了。”
“噢~起早了。”李展拖长音调，意味不明，“既然这样，训练赛了解一下？”
周迭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老欧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人。”
闻言，李展轻蹙了下眉头，“他通宵来着，这会儿估计还没醒。”
周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说道：“等他醒了让他上楼来找我。”
“你准备回基地住了？！”李展甚是欢喜，望着周迭远去的背影高喊，“我一会儿就让领队把你的位置收拾出来！”
——
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总让季霜有种小时候做错事听父母讲道理的错觉。
许灵从听到季霜说想要打职业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倒是平日里接触游戏比较多的季学山态度强硬。
他仔细看完邮件内容和私信截图，就把季霜的手机推开，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
紧接着，季学山就满面愁容地说：“不行不行，女孩子家家的成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许灵接过手机，宽慰道：“先别急着下定论，听听小霜自己的想法再说。”
季霜的视线在父母之间来回流转，原本打好的腹稿突然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过去的一天时间，她仔仔细细地琢磨了自己未来的各种可能。
可是说实在的，季霜没有明确的规划和强烈的意愿，总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
就连收到邮件后也是如此。
有机会就去尝试一下，不行的话就回来继续完成学业，反正也不吃亏。
就像季霜跟魏柯说的那样，只要能参加试训，她的游戏人生就已经圆满了。
而这个想法，在经过了昨晚以后，又出现了些许偏差。
某些下意识中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念头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渴望，而又坚定。
季霜其实并不知道迈出这一步以后将会面临什么，但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去尝试。
到目前为止，她唯一怕的就是父母反对。
生怕因为这件事和他们产生嫌隙。
千言万语到头来，季霜只剩下了一句：“我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那你就不上学了？”季学山多少有点着急，“爸妈好不容易盼着你高中毕业，到了上大学的年纪要去打那个什么什么职业？”
许灵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丈夫的衣摆，含笑说：“要不然等一会儿成绩出来了再说，爸妈再商量商量，小霜你也再好好地考虑考虑？”
“不是……”季学山还想说什么，就被许灵推搡着离开了餐桌。
许灵说：“时候不早了，菜还没买，咱先去把菜买了。”
夫妻俩进了电梯，季学山才抱怨似地说：“你拦着我做什么？小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和一帮男生呆在一起打游戏，你舍得我还不放心呢。”
“小霜和我说了，只是去试一试，选不选得上还不一定。”
“要是选上了呢？不上学了？”提起这遭，季学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老钻在上学这一件事上。我就想着小霜有这个想法就让她去试一试，省得将来后悔。”许灵双手摊开，“你看，这机会都送上门来了，哪儿有放走的道理？
“再说了，这么多人会打游戏，能打职业的有几个？选上了说明我们小霜是有这个本事的，选不上就当去戒网瘾了，我看蛮好的。”
季学山沉默了。
见状，许灵又趁机撞了撞自己丈夫的肩膀，推波助澜，“小霜高三放假的时候打游戏都没见你拦着，现在怎么这么反对？”
季学山胸口堵着口气，闷闷道：“这不一样。”
“嗯，不一样。”许灵见他这副吃瘪的模样，颇有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以前带自己上分的小棉袄突然被别人选了去，感觉确实不一样。”
季学山觑了身边人一眼，默然叹气。
暗道，说不过，说不过。
——
家里再次空旷下来，季霜干脆躺进了沙发里，仰望天花板。
自从收到邮件，她已经用各种各样的姿势盯过家里的天花板了，甚至连不同顶灯的设计结构都描画清楚了。
季霜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要是换了以前早就兴奋得能把天花板掀掉了，现在却尽是花时间发愁。
太不应该了。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季霜摸出手机来。
刚解锁，就涌出了一堆消息。
她的聊天列表就像是爆炸了一样。
几个许久没人发言的群聊都破天荒地出现了，右侧小圈圈里的数字涨得飞快。
【卉卉：霜！可以查成绩了！！！我妈同事的女儿已经查到了。】
【卉卉：它真的提前了我好紧张啊啊啊啊！！！】
【卉卉：我的双手都在颤抖，啊啊啊我怕死了。】
看到方绮卉的消息，季霜猛地坐起来，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要这么搞心态？
放榜时间居然能提前这么久？
季霜小跑回房间，打开查询通道一一对应着输入信息。
好堵。
比早晚高峰还堵。
她刮了好几格验证码都没能成功刷新页面。
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季霜握着手机紧盯空白的屏幕，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门口。
她刚到玄关，就听见来自魏柯的声音：“社区送福利啦，提供代查服务，十元一次，童叟无欺。”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还在为查分而感到痛苦吗？只需十块钱，你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
魏柯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辨认门内的声响。
就在他准备酝酿下一句的时候，门开了。
开了一条小缝。
魏柯试探性地喊：“季霜？”
无人应答。
季霜就靠在门板背后，垂头等待页面上最后一小节的加载进度。
最近这两天，她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望穿秋水。
门里门外都静止了。
在某个瞬间，魏柯想尝试着推开门。
可就在下一秒，“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关上了。
他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霜儿？季霜？”魏柯轻轻地敲了两下，也不敢多有动作。
门里边的季霜定定地盯着从上至下依次排列的成绩。
短时间内甚至没反应过来。
过度紧张的影响，季霜脚下失去了支撑，整个人滑坐到地上。
把手机踢远了些，她才抬手再次按下门把手。
魏柯视线下移，就见她瘫坐在地上。他安慰的话都挂到嘴边了，结果听见季霜的声音打颤，“我现在咋办啊。”
总分竟然比预估的高了不少。
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上个还不错的二本。
其实季霜高三的几次模考成绩都不怎么稳定，又有文科短板。
考完数学发现第一道大题出错的时候，她更是以为自己无了。
在过去的将近二十天时间里，她看似沉迷游戏，但其实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魏柯也蹲下身来，凑上前看了看分数。
虽然距离他自己查分已经过去整整一年的时间了，但依旧能体会这种坐过山车的刺激。
“去不去的，都看你自己。”魏柯淡然。
季霜撑着地板站起来，“去，并且全力以赴。”
总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怀念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Iterate，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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