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涯慢慢脱离回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对面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田涯并不陌生，因为那个人找了他很久，而他也正好要找那个男人。

“夜枭，你应该知道，即使你不这样做我也会去找你的。”田涯的声音冰冷。

“我知道。”夜枭的回答很简洁。

田涯沉默了一下，问：“你们在哪里？”

夜枭同样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他选择的地点同样远离人烟。

田涯赶过去的时候已是夜晚，皎洁的月、惨白的光还有伤心的人。

田涯看到了夜枭，还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她身材窈窕、眉目如画，与她的姐姐有七分像，与姐姐不同的是，她的眼神俏皮活泼，更有灵气。她笑着说：“涯，你来了。”

田涯微笑着点头，说：“萧潇，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摇摇头，不说话。

“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在你我身旁反而更加安全。”夜枭说道。

他的话并不多，但他的话大多数人都会听，因为他从不说废话，也因为他向来只说实话。

夜枭其实叫叶霄，他是个不太幸运的人，他的出生不差，三十又四本应是他这样的人家庭美满大展宏图的好时光，可他此时除了一柄剑再无其他。

他被女人所伤，几乎失去了他能失去的一切，流落至此。那个绝不该爱上的女人依旧如鬼魅般潜伏在他的心湖之中，他甚至无法分清此时对她的情感是爱还是恨，所以他也没法子再去爱别人。

但他也被女人所搭救，在他流浪街头浑浑噩噩时，有人给了他一顿饱饭、一碗热汤，所以他也在保护女人。叶霄也就成了夜枭，在夜里守护着沉醉于灯红酒绿中的女子。

他本应再提不起剑了，可在银城这个剑道荒芜之地，一缕精纯的剑气唤醒了他对剑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田涯被他问剑三次，均是拒绝出剑。因为他敬重夜枭，他自知无法满足夜枭的期望全力出剑，也就不会敷衍、欺骗他。可此时，他却不得不与夜枭交锋，因为他出剑的日子已不远，他必须在此之前去除一切阻碍。

“请赐教。”田涯道，他话音刚落下，一道微弱的银光如流星般坠落，紧接着一道道银光细密地坠下，仿佛下起了雨。那些“雨滴”如银针，落在地上时将近三分之二的针身都没入大地，它们皆是剑气，千丝万缕的剑气如细雨从天上落下，越是靠近田涯则雨势越是滂沱。这便是田涯的能力——剑无量。

夜枭好像真的在淋雨，那剑气落在他身上真的如雨滴一般轻轻的碎裂弹开。萧潇则顶着一块硕大的圆镜，不过她好像是多此一举了，因为她的头顶分明连一滴“雨”都没有。

夜枭离田涯约十步，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迈去。

第一步，那剑气落在他身上如银针撞钟，伴着轻灵的脆响弹开。

第二步，剑气的力道大了许多，但依旧被他弹开。

第三步、第四步他还算走得轻松。

直到第五步，他的手中已有了一柄剑，剑长三尺七寸。

至第七步时，剑已出鞘，剑身映月，剑光冷冽。

第八步，剑气如碎石砸下，沉重而锋锐，他的脚也早已深陷入泥土，只看得到脚踝，可他的身躯依旧是笔直的。

第九步，剑气如密集的子弹，不断地冲击着他周身，他仿佛听到了烈风、听到了雷霆，他高高举剑，站立不稳的身形让他好像风雨中的浮萍。而他的命运也就好像一片浮萍，注定飘摇不定，任由雷霆风霜摧残，哪一天突然消失在这世间也决不奇怪。

可是田涯看到了，他的剑始终没有动，他已将所有的气都集中在剑上，而所有的剑气也都像被吸引住了，疯狂地扑向剑身。一些被剑身弹开的剑气，划破了他的衣服、他的皮肤，他紧紧地握着剑，身形飘摇，一道道血口不断地出现，他就像在洪流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又随时会被剑气洪流吞蚀。

田涯瞳孔忽然震了一下，他发现夜枭的剑竟在前进，他的剑在牵引着他走完最后一步。剑气愈发猛烈，如瀑布直下、如大江奔涌，可他的剑连一丝抖动都没有，尽管越来越慢，但的确在稳稳地前进，直到他剑锋已至田涯的头顶。

轰然一声，漫天的剑气爆裂开来。

田涯说：“你赢了。”

夜枭的样子是在凄惨极了，他的全身满是血痕，衣物湿透，不知是血水多些还是汗水多一些。可他的眼神、他的气质却精神极了，他的剑已完完全全地复生，他作为剑客的人生又有了光明的前途。

他说：“多谢，可惜不能看到你的剑。”

田涯摇摇头：“我只有一剑，也只能出一次。”

夜枭沉沉地叹息一声，说：“不管你们对决青幡也好、邪月也好，你们只要不伤害到她们，我就不会出手。”

看到田涯点头，夜枭又看向了萧潇，最后回过头对田涯说：“你保重。”

田涯再度点头。

夜枭转身走到萧潇面前，萧潇的眼很湿润，看向他时就好像要哭出来了，眼里满是担忧和愧疚。

夜枭摆了摆手：“不打紧的，我还得谢谢你大哥。”

他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些话，不说出来，可能以后就真的没机会再说了。”

萧潇的眼越发湿润，好像有泪水即将涌出来，低低地应声：“嗯。”

夜枭笑了：“回去吧。”

目送着萧潇的背影，他又向田涯说道：“照顾好她。”

两人走远后，夜枭的笑容收敛，他的表情变得冷酷无情。他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奔去，手中剑寒光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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