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鬓角滑下，眼前的文明杖漆黑透亮，甚至能看到倒映在上面扭曲的身影。校长冰冷的视线不加掩饰落在两人身上，出说的话仍带着笑意：“停下来，我们聊一聊。”
“聊……”
穆迟一把按住愤怒的薛烈，抬眸看着校长，“你能看见我们？”
“当然，”校长收起文明杖，支在身旁，“我年纪虽然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小铎，他们是你的同学吗。”他头也不回，问着梁铎。
梁铎的脸色很难看，他盯着凭空出现在密室的穆迟和薛烈，愤恨的似要把他们撕碎，在他眼里，穆迟和薛烈不是好人，都是奔着许雅雅来的。
他挡在许雅雅身前，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不是。”
校长煞有介事的点头，他带了假面似的脸堆砌褶皱，终于从眼尾露出些微微笑意，“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放下文明杖，解开西服扣子，顺势脱下了黑皮手套，整齐的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目光接触到校长那双手的时候，穆迟瞳孔猛然瑟缩。那根本不能称为人的手——瘦瘦巴巴，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青筋异常明显，在皮肤表面隆起一个又一个沙丘。指甲又长又细，仿佛停止了生长，指尖呈现着不同寻常的淡紫色。
“这老头是不是变异了。”薛烈在穆迟耳边轻声说，那双手他看了也有些生理不适。
虽说小声，但是耐不住房间狭小，他们的话校长也听见了。
他怪模怪样笑了两声，“是不是变异我不清楚，可我知道再不救他，他最后的下场和我一样。”
他意有所指的指了指穆迟的右手臂。
“别放屁了，”薛烈骂道，“你自己做了烂事招报应，关我们什么事，赶紧闭上嘴，别一会儿牙被打掉了。”
他说话的时候，穆迟一直悄咪/咪的观察着梁铎，亲生被骂，他半分异样也没有，甚至有心情给许雅雅整理混乱的头发。
这对父子，有点意思。
“行了，别说了。”穆迟扯住薛烈，再挑衅下去，他怕最后吃亏的是他和薛烈。毕竟他们对这里不熟悉，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招。
薛烈虽然意犹未尽，还是闭上了嘴。
与他的激动相反，校长脸上几乎没有波动。他正在慢条斯理脱西装，已经解开了衬衣的扣子，露出了下面的皮肉。
随着衣服一点点褪/去，穆迟和薛烈都变了脸色。
“他是不是兼职打拳？”薛烈道。
“……不知道。”
他们没想到西装下校长的身体非常壮实，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干瘪的手则更像是他随意挂在身上的摆件，只有看的价值，没有用的价值。
校长紧了紧手掌，从口袋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子，刀尖在唇边舔了舔，“谁先来？”
穆迟和薛烈背靠着墙壁边的箱子，无路可退。
校长越来越近，手里剥皮用的刀锋利异常。
“能不能快点，”梁铎不耐烦的催促道，“雅雅不能等，我也没时间。”
“别着急，很快，很快。”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可闻，话音落下的瞬间，校长眼神倏地变得凌厉。以看不清的速度朝着穆迟袭来。
穆迟精神高度警惕，在校长冲过来的瞬间，他矮身歪向旁边，躲过了校长的攻击。身后的箱子被他撞得“哐哐”响，摇摇晃晃，就快要立不稳。穆迟抓着校长的手腕，用力将他推向一边。躲开的瞬间，箱子倒了下来，玻璃碎了满地，放在里面显示的人皮掉了出来。
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一瞬，薛烈最先反应过来，反手去抓穆迟的手腕，刚伸过去，眼角闪过寒光，敏捷的向后躲避，躲过了校长充满杀气的一刀。
“你没事吧。”穆迟扬声问道。
“没事。”薛烈挤了挤被玻璃渣划到的手，“小心玻璃。”
“好。”
破碎的箱子似乎剪断了校长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线。他双眼发红，不管不顾的冲过来，脸上的人皮堆在一起，像极了丑陋的□□。穆迟再次躲过他的攻击时，眼睛不经意间扫过校长后背，被满背的红色震惊住了。
乍看以为是片红色胎记，可仔细一想，那分明是红色丝线。
“看到了？”校长冷笑道，“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没有办法解决。”
“它们会钻入你的血肉，紧紧的缠/绕你的骨头，贪婪的吸收你的生命，直到你死亡的那天。”
“但你觉得死亡就足够了吗，”校长停下动作，“它会等到骨头烂完的那天才彻底消失。”
穆迟紧皱眉头，“你还活着。”
“我真的活着吗。”校长扬起笑容，他的嘴大的可怕，占据了整整三分之一脸，弯起的嘴角落到了耳根，“也许是你们以为。”
“别装了，”薛烈道，“你能让许雅雅活过来，肯定有办法。”
“你们都看见了？”校长摇摇头，“我就说你小心一点。”
他在说梁铎。
梁铎眼里闪过厌恶，显然对自己不人不鬼的父亲没有任何好感。
“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把办法说出来。”薛烈哼道，“你觉得……”
突然，他手中的玻璃飞了出去，贴着梁铎的脸颊扎到了对面墙上。梁铎侧脸瞬间绽开道伤疤，流下了血。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穆迟这才注意到梁铎手里拿着把刀，眼神如少狼般野蛮。他想杀薛烈。
梁铎擦掉脸上血迹，不吭不响站了回去。
对此，校长并没有出声。他反而盯着穆迟，眼神里带着熟悉的贪婪，嘴里振振有词，“多好的皮囊，用在我身上，肯定有效果。”
“我就不应该和你们玩这场游戏，”校长突然道，像说小秘密一般，凑近穆迟，“应该直接在地牢里杀了你，取下你的皮。”
“多好的货物，比温斯顿家的还要好。”
温斯顿……
“温斯顿卖的人叫什么。”穆迟眼睛闪了闪。
“和她同名，”校长道，“叫许雅雅。”
许雅雅，又是许雅雅。
校长拿出怀表看了眼，仿佛在等人。
“你能不能快点，”，梁铎再次不耐烦的催促，“天就快亮了，雅雅她等不了了。”
“来了。”
校长合上怀表，站到许雅雅身后，熟练的操起刀，划开了她后背的衣服，露出了脊背。
明亮的灯光下，穆迟见到了许雅雅背上的红丝线。
“这些线到底是什么。”
“是缝合线。”校长笑道，“是神的赐予。”
神？
“不妨再告诉你们个秘密。”校长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就是祂，教会了我如何逃离死亡的威胁。”
“你疯了。”薛烈平静道。
“我们都是受到神指示的幸运者，我们可以永远像神那样活下去。”
“既然这么尊贵，你救她做什么。”穆迟觉得校长已经神志不清了，“为了梁铎？”
“不，不是。”校长摇头，紧接着做了个旁人无法理解，梁铎直接炸起来的动作。
他牵起许雅雅的手，在她指节轻轻吻了一下，“她是神在人间的化身，有她在就有神在。我有如此手艺，全部得益于她的教导。”
在场的人顿住了，穆迟在思考校长说话的可能性，不等他得出结果，校长放下手术刀，凑近许雅雅，轻声道：“你等的人来了，就在门外。”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门，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两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站在前面的那个尤为明显。
穆迟清楚的听到在见到那人的瞬间，校长咽了口水。穆迟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校长的意图是什么了。
“应无予，别进来，赶紧跑！”穆迟大步跑向应无予，不等跑出两步，身后有巨大拉力，将他扯了回去。可下一秒，眼前一黑，腰被有力的臂膀圈住，用力带到熟悉的怀中，身后的压力骤减。
他想回头看，反被按着脑袋不准扭过去。
看不看得无所谓，现在是逃命的时候。
不用招呼，薛烈跟在尹鸿身边，已经跑出了密室。
“你们怎么找到找到这儿的。”穆迟边跑边问。
应无予手掌在他头顶摸了摸，“我来晚了。”
“不，”穆迟抓下他的手，“我全都明白了，校长抓我只是为了引出你，你不能犯险。”
应无予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要找我的不是他，而是祂。”应无予低声但稳健。
“不管怎样，祂都是我们要面对的。”应无予停了下来，“只有杀了祂，我们才能回家。”
回家，曾经那么遥远的词现在就在眼前。
穆迟看着应无予的俊美的脸，有瞬间的走神，“你说得对。”
“和我一起。”应无予俯身，在穆迟耳边轻声道，“我们一起杀掉祂，获得自/由。”
“自/由……”穆迟低声念叨，双手攀上了应无予背部，和他相拥。
“没错，自/由。”应无予的语气越来越带有迷惑性，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穆迟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黑暗中，穆迟举起手中的刀，面无表情，狠狠刺进应无予背部，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他冷冷道：“杀掉祂不代表自/由，自/由只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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